“昨日,那妇人给你钱,让你瞒下她失孩子的缘由时,是怎么说的?”华老头又开始粗喘起来,唇上的胡子随着他的唿吸忽闪忽闪,严肃的气氛霎时多了些喜感。
“她只说嫁到赵家多年,连生三女,婆家颇有微词,好不容易怀了第四胎,因为她一时不注意才见了红,怕婆家责怪,这才想瞒下来。”小大夫如实回答,他已经不似一开始那般紧张了,说话也顺熘了不少。
覃初柳撇了撇嘴,赵家这个妾室可是真有心机啊,怪不得可以以寡|妇的身份进入赵家,就这样的心机、手段,只怕十个二妮儿也不是她的对手!
华老大夫已经听过了二妮儿的事情,知道那妾室是把她的遭遇套到了自己身上,说到底,自家孙子也是被骗了,这样想着,他的态度倒也缓和了些。
“那你说说,那妇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老大夫问道。
年轻男人抬头看了看老大夫,又把目光落到覃初柳身上,犹豫要不要说。
华老大夫只以为他到这个时候了还想隐瞒,刚刚已经消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地冒了出来,“快说!”
“是,是房事过密……”年轻男人艰难开口。
这种事情,他怎么说的出口,特别是还有一个小姑娘在场的情况下。
“爷爷,可是那妇人有什么不对劲儿?”他疑惑地问道。
老大夫问了这么多,他就是再傻也觉出不对劲儿了。
其实,说他收了那妇人的钱,他真是有点儿冤枉。他医术虽然不精,但是在爷爷和爹的教导下,也知道什么是医德,哪能乱收人家的钱。
只是那妇人说的太过凄惨,他听的动容,想着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若是能帮到她,他不也算做件好事。
妇人塞给他的是五两的银锭子,他没要,谁成想那妇人竟然趁他不注意把银子放在了桌子上,等他发现的时候人早都走了。
一下子手里有了这么多银子,他不敢隐瞒,便打算把谎说病情的事情给爷爷说,老大夫脾气大,他刚说了开头老爷子就火了,不由分说地打了他还一顿,还罚他跪在后堂。
“哼哼”,老大夫连哼两声,没好气地道,“那妇人生养过孩子没有你诊不出来?若她真是个好的,又怎么会在孕期……”
剩下的话老大夫说不出口,屋里的几个人却都听得明白,包括覃初柳。
对啊,若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怎么能这般不珍惜。那妾室话里有太多漏洞,难道华家这位小大夫就一点儿也没察觉。
“我诊出来了,她确实生养过孩子。”小大夫嗫嚅解释道,“至于那……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她的胎似乎一直就没坐稳,且一直没断过房事……就算这次不流掉,这一胎也很难保住!”
覃初柳抓住了很关键的一条,说了进到后堂以来的第一句话,“你说她生养过孩子?可确定?”
她的声音清悦铿锵,没有小孩子该有的甜甜糯糯,很是威严。
小大夫抬头多看了她一眼,见覃初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才开口说道,“确实生养过,这个,我绝对不会诊错!”
一边的老大夫也点头,“这事不难,令朝不会诊错!”
原来小大夫叫华令朝。
覃初柳眼睛微眯,像一只有了坏主意的小狐狸。
“老爷爷,这件事我已经有了打算,到时候只怕还要请华小大夫出面,不知……”
“他闯下的祸事,自然由他解决,”华老大夫说道,想了想,到底心疼孙子,又补充了句,“他虽有错,可也是受了旁人的蒙蔽,小姑娘你看……”
覃初柳粲然一笑,“老爷爷放心,只要华小大夫能站出来还我二姨母一个公道,我自然不会为难华小大夫,也绝不把当日的事情宣扬出去。”
华老大夫看着她,眼睛了现出了疑惑,刚刚这小姑娘还在他面前哭呢,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像是换了个人,一点儿都不像个孩子。
他自然不知道覃初柳刚刚是在演戏,若覃初柳不那样,说不准这事情还要磋磨一阵呢。
与华老大夫商量妥当,覃初柳便告辞离开了。
出了医馆,谷良便焦急地迎了上来,“怎地这么久,你若再不出来,我就要冲进去寻你了!”
覃初柳对谷良安抚一笑,谷良长得太硬朗,再加上他是北辽人,若是把他带进去,她还怎么在华老大夫面前博同情。
这件事情比较紧急,他们没在太平镇逗留,直接回了家。
覃初柳披头就问二妮儿,“二姨母,你是只想回到赵家,还是一并把妾室除了?”
她问的太过直接,别说二妮儿,就是元娘和梅婆子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除,除了……”梅婆子重复道,“除了妾室!柳柳,你可是有了主意?”
覃初柳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二妮儿,二妮儿心里砰砰乱跳,回赵家,她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可是听覃初柳话里的意思,她还能把妾室除了!
除了妾室,赵长松便只有她一个了,她不求赵长松能和她恩爱有加,只求能让她早点怀上第四胎,早点儿生个儿子出来。
思忖良久,二妮儿才决绝道,“除了妾室!自她进了赵家,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整日里还要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