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亲眼所见,我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在这样的一种场合之下,人前高高在上的阴司之主——江止,江小爷,私下竟然会是这么爱哭,这么奶的一个……小孩儿。
而且……
还是个一开口,就闭不上嘴,可以自顾自的,整个人沉浸在自我思绪里,连哭带喊又嗷嗷说的话痨……
可是,在这样的一种场合之下,此时此刻,彼时彼刻。
江止带给我的,却是干净到没有任何一丝杂念,不沾染半分世俗,只是纯粹的因为真诚,而有感而发,那收不住的关心和思念。
我从未被人如此热情又猛烈的对待过。
还是在我最绝望,最狼狈,最无助,最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的时候。
所以在江止嚎啕大哭,不断的对我倾诉这些年来,对我的思念时,我的脑子和思绪,就像是脱离了身体,变得梦游了一样,整个人都是懵懵的感觉。
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应该如何应对。
我更不知道,我到底应该给出怎样的反馈。
我就像一块静止的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望着江止,望得我自己连呼吸都快要忘了。
江止对我的心疼,满心满眼皆是如此。
待他发泄完了这么多年的情绪之后,他才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望着我的脸颊,凝视上我的眼睛。
他说:“柳姐姐,这么多年不见,你好像变了。”
“你好像哪里都变了。”
“你的眼神没有以前那么犀利和冷漠了。”
“你与我接触的气息,好像也没有曾经那么抗拒了。”
“柳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当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用逃避一样的方式躲着我,哪怕是自己身陷囹圄也不肯见我?”
“柳姐姐,自从我知道你的死讯之后,这些年来,我真的在阴司的奈何桥边,找了你很久很久,一直在等你过来投胎。”
“我见过好多人啊,像你的发,像你的眼,却都不是你的脸。”
“我本来以为,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等不到你,再也见不到你了。”
“幸好啊,上天待我还是不错的,我在奈何桥边没有等到你,来到人间终于与你重逢了。”
江止的情绪,比起方才,稳定了很多很多。
只是在说到情绪最深处的时候,他的鼻尖依旧有些发涩,哭腔难掩。
我没有从前的记忆,根本不知道我与江止之间的那些前尘往事。
我不敢给他太多回应,却仍旧是忍不住地抽动着嘴唇,对他回出一句:“谢谢。”
只是一句谢谢。
仅仅只是一句谢谢。
江止就像得到了天大的恩赐,如获至宝般,立刻笑颜满面,开心快乐得好像立刻马上,就要从地上飞了起来一样。
他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手脚无处安放,他张了张嘴,像是有很多话想说。
可人在幸福的时候总是词穷,只有在痛苦的时候才会千言万语。
他张了好几次嘴,最后只用那激动到哽咽的声音,颤抖地说出一句:“谢谢……”
“谢谢……”
“柳姐姐,其实这么多年,你躲着我,逃着我,并不是讨厌我,对吗?”
“你只是……”
“你只是……”
“我懂的,我什么都懂。”
“柳姐姐,你只是一直都把我当成弟弟在照顾,与我之间,并无男女间的情愫,你可以为我做很多,你可以保护我,却唯独不能接受我。”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