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二青和阿思兰带了满满一马车的药材回到军营,拍掉身上沾的雪花回去复命,然而掀开厚厚的帘子,就看到杀伐果断的蛮族大首领正端着白粥苦口婆心劝小祖宗吃东西。
阿思兰后退一步,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在自己胳膊上狠掐了一下,疼的龇牙咧嘴才确定自己没有再做梦,“云大夫,里面那位是我家首领吧?”
云二青也不太敢确定,他认识的蛮族渠帅是个凶残起来和自家公子不相上下的狠角色,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成这样了?
小公子一直住在皇宫,连他们家公子都未曾见过,更不用说一直在草原活动的蛮族人,就算离开皇城时公子特意叮嘱过,殷帅的态度也不该这么好。
云二青心下狐疑,站在帐篷外咳了两声,“殷帅,我们回来了。”
殷鸣镝头也没回,让他们先在旁边等着,端着勺子继续喂饭,“小乖,粥里加了你最喜欢的花蜜,味道可好了。”
少年人鼻翼微动,即便嗅到了粥里甜丝丝的味道,也偏过脑袋不肯喝,只继续眼巴巴的看着旁边香气四溢的羊腿,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的人心疼不已。
阿思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香喷喷的烤羊腿,揉揉空空如也的肚子,不争气的蹲在旁边咽起了口水。
云二青:……
放着烤羊腿在旁边,却只让吃没味道的白粥,他要是小公子,他也闹脾气。
“殷帅,要不您先歇着,我来照顾小公子?”云二青试探着开口说道,殷帅人高马大的看上去就不好相处,他不一样,军中上下都称他云二青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是个再好相处不过的大夫,和殷帅相比,小公子应该更喜欢他。
然而,少年人听到他的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往人高马大不好惹的蛮族大狼狗身边靠了靠,哄了半天也没吃进去的粥,也终于被吃下了第一口。
殷鸣镝没工夫宣示主权,耐心哄着小祖宗喝了大半碗,估摸着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欢欢喜喜的把碗放下。
云二青摸摸鼻子,识相的蹲到旁边,和大块头阿思兰一起盯着烤羊腿叹气。
算了,能让小公子吃进去东西,他也算大功一件了。
殷鸣镝拿帕子将少年的唇角擦干净,下意识想在那软乎乎的脸蛋上啾两下,想起账中这会儿多了两个碍眼的家伙,不得不将啾啾改成抱抱。
皇宫里混乱不堪,小傻子刚被他带出冷宫时情况也不太好,云二青仓促间把脉也把不出什么子丑寅卯,这会儿时间充足,自然得再让他好好瞧瞧。
他肯带着那么多兵马冒险来到中原帮助谢云钊,不光因为谢云钊是他们家小傻子的亲哥哥,更因为那人身边有个医术高明的神医云二青。
草原上的大夫医术没有中原大夫精湛,治伤还行,治病根本不够看,上辈子惨痛的教训告诉他,像他们家小乖这种需要精心调养的病症,就是不治也绝对不能让族里的巫医看。
可怜他的小乖,遭了那么多罪,最后还是他绑来了个中原大夫,身体才真正好转起来,这次他直接把云二青要过来,肯定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走那么多弯路。
顾璟言吃过粥,眼睛还是看着旁边的烤羊腿,就算知道不能吃也还是想吃,大傻方才明明说这是给他的,现在说话却说话不算数,根本就是在欺负人。
殷鸣镝招手让云二青过来,把心爱的小傻子裹的只露出脑袋和一只手,“小乖不急,把身体养好才最要紧,羊腿我先替你吃了,等过些天身子好些再还给你,好不好?”
云二青难以言喻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候分明就不该让小公子看到这些烟熏火燎的东西,看不到了就不会想,想不到自然就能乖乖吃饭。
这人可好,不光把烤好的羊腿放在小公子眼皮子底下,还想让小公子看着他吃,他和小公子没仇吧?
阿思兰在地上蹲着,看着冒着热气的烤羊腿,继续流口水。
谢云钊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连续下了许多天的大雪停的悄无声息,银装素裹之下,整座皇城显得格外寂静。
雪地映着月光,不用点灯也能看清道路,马蹄声从城内一直回到灯火通明的军营。
谢家军和蛮族军队分开驻扎,双方井水不犯河水,殷鸣镝被亲娘拎着耳朵叮嘱了几百遍,不准在中原有任何放肆的举动,他也没有烧杀抢掠的心思,在找到心上人之前,让他去抢劫他都不去。
他带兵来中原更多还是压阵,三十万谢家军训练有素,老皇帝的那些兵马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可是天下毕竟已经战乱四起,中原不只谢家军一路起义军。
江南、陇西、关中……到处都有起义军,谢云钊急着攻入京城,稳妥起见总要找个人合作,和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起义军首领相比,还是殷氏殷云裳更让他放心。
殷氏和谢氏一样,都是镇守边关的将门世家,当年谢氏惨遭灭门之祸,殷氏也没好哪儿去,狗皇帝将通敌卖国的罪名安到谢氏身上,为了让戏演的更真,自然是找了人真的通敌,如果蛮族没有得到边关的布防图,边关也不会接二连三吃败仗。
谢氏获罪满门抄斩,殷氏虽未获罪,却也在战场上死伤惨重,殷氏女郎率军撑到蛮族退兵,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直到几年前,蛮族王帐派人和他接触,他才知道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殷氏女郎并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孤身深入草原,以王妃的身份控制了蛮族大部分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