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的思绪再次神游到另一个世界,那个时间里有一轮暗色的太阳,散发着黑色的光辉,如爪牙般蔓延,消无声息地翻起巨浪,从地面爬上墙垣,从墙垣攀上树梢,遮挡了月亮清冷的光,在风的呼啸中,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汹涌的海面。海潮迭起中,远方海底的神物纷纷跃出海面,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着涔涔的光,人们不惜代价驾船出海,有人将遥遥推上了悬崖,风雨中为神献唱,却不想一个巨浪拍下,将遥遥从悬崖卷进了黑暗的海底。遥遥惊呼,却发现喉咙里呼不出任何声音,遥遥滑动四肢,可四肢完全不听使唤,怎么也动不了。巨浪翻滚,海水滔天,狂风肆掠,千万股激流中,有一股将遥遥托起,温柔地包裹,顺着海洋的走势,一路上浮,终于浮出了水面。
水面上,依旧是一轮被月亮遮去了光辉的黑色太阳,顷刻间巨浪又一次将她吞灭,再睁眼时,已躺在床上,遥遥暗暗吁了口气,总算梦醒了,可眼前的天花板却老旧至极,还挂着几条裂缝。她们不是上下铺吗,不是应该看到小草的床板吗?
疑惑间,眼角的余光发觉黑暗已经裹进了他们的屋子,从门窗的缝隙中缓缓渗入,如潺潺流水般无孔不入。屋外,风在怒吼,黑暗在风中咆哮,不时掀起一股股波涛,波涛又一排排向前奔涌,冲向墙壁,冲向一切阻碍他前进的万物,“咚咚,咚咚咚”……………
今晚明明是个静谧的夜晚啊………
黑暗互相撞击,撞得粉碎,依然如活物一般向前飘洒,粉末状的黑暗在空中凝聚,一瞬,如汹涌的河水从天花板上咆哮而下,一泻千里,滔滔不绝地涂满了墙面,铺满了地面,一股一股地朝遥遥包围而来。
遥遥却被禁锢在床上动弹不得,好像被强压着去感受这样的恐惧和紧张,空间和时间不再具有反抗性,留下的只有逆来顺受的绝望和无助的自我毁灭。
她不再是她,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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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遥遥昏昏沉沉地被小草叫起来,觉得整个脑袋胀得发痛,回想昨夜,却记不清什么了,只有一些模糊的感受,大概是恐惧,或者紧张之类的。
身心疲惫………
小草却精神抖擞,拉着遥遥去吃早饭,活动室里,小朋友们已经在吃了,一张张小脸懵懵懂懂地看着遥遥,带着孩子才有的天真和无邪。
小美正在给大家分食,看到遥遥眼神一沉又一亮,热情地招呼道:“起啦,快来吃早点!”
大壮闻声抬起头,眼中也是一副不明不暗的,怜悯?
门口的阿兵和小虎闻声也走了进来,阿兵难得好声好气地说了声“早”,十足的书生秀气,温和有礼文质彬彬好青年一枚。小虎倒是挺正常的,朝遥遥打了招呼就进去了。
遥遥晕乎乎地坐下,其他几人也都坐定,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遥遥,眼中均是……惋惜?默哀?
遥遥这顿早饭吃得实在有些艰难,总觉得一道道视线若有似无地在她脸上扫来扫去,遥遥微微一抬眼,这些视线就“噌”地全都飘走了。什么情况………昨天见面时还都疏离得很,现在又太诡异了点吧………
正当遥遥纳闷时,小美过给遥遥加了个包子,并且笑得十分谨慎,遥遥尴尬地道了谢,越发心里毛乎乎的。她是不是还没睡醒,这是不是梦里的另一个世界?遥遥不禁偏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白惶惶的,不是黑色的,大概不是梦里吧…………遥遥暗暗吁了口气,夹去了那个白胖的包子。
“你们怎么总盯着遥遥?”小草问出脸遥遥的心声。
连小草都察觉了,你们是不是表现得太直白了……
“吃你的饭!”阿兵叽歪道。
小草不满地回了个鬼脸。
“小草,”大壮开口解围,“明天要去扫墓了,今天你帮着准备准备。”
“哦,好!”
遥遥慢吞吞地嚼着包子喝着稀饭,阿兵和小虎早就麻溜地吃完了,勾肩搭背地去了院子里。
大壮也吃得差不多了,却坐着没动,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小美忙着收拾桌面,可动作慢悠悠地,似乎也在酝酿着什么。
“遥遥,”大壮终于开口了,“不,杨小姐。”
“叫我遥遥就行。”遥遥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