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大舅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道:“我带你去看外公外婆。”
遥遥心里咯噔一下。
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舅拉着遥遥走出小区,出租车已经等在路边,二话不说上了车。
“**医院。”大舅吩咐了司机。
遥遥望着车窗外的小区,外公外婆的家显得那么遥远,那么渺小,那么触不可及。
遥遥很想问,外公外婆怎么了,为什么要去医院,是不是外公旧疾复发,可是终究没能问出口。
没有得到回答,就还有一丝侥幸,一丝光明。如果有了确切的回答,会不会令人撕心裂肺。
遥遥扭头看向窗外,天那么高那么远,藏蓝藏蓝的,天上没有星星,一轮圆月孤独地挂在天空,秉持着自有的清冷,对扛着人间繁华的热闹,越发孤独。
孤独,在大多人看来,意味着无人陪伴、无人倾诉的失落。长期处于孤独状态的人会越来越封闭,越来越疏远,甚至变得孤僻、郁郁寡欢。
但是,孤独的状态与真正的孤独感不同。真正的孤独会逐渐腐蚀内心,让人产生与世界疏离的边缘感,而孤独的状态,则是一种独来独往的生活状态,一种不掬于大众化的人生态度。
遥遥突然感到巨大的孤独再一次令她无力,疲惫,窒息。
曾经,她认为她是只是处于孤独的状态,而内心却是五彩斑斓的,她一度以为孤独大概是一种难得的人生境界。但当活着即是罪时,她就陷入了真正的孤独,就这样孤独地漂泊了千万年,当她终于感受到有人爱有人在乎时,一切似乎又要跌回到那个黑色的深渊。
遥遥沉默着,大舅也沉默着。
车里寂静得可怕。
穿越街道的霓虹,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大舅迅速地付了车费下车,拉着遥遥来到重症监护室。
里面躺着熟悉的外公外婆,可他们紧闭着双眼,面容灰暗,口鼻上带着吸氧面具,耳边是仪器“滴滴”的烦躁声。
遥遥漂浮千万年,见过很多很多死人,也见过很多很多将死之人,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了,却不知不觉湿润了双眼。
“遥遥,”大舅说,“医生说是外公外婆出了车祸,年纪大了,总归经不起折腾了,我赶来时正在抢救,现在算是稳定了,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大舅带你来看看,之后就跟大舅回家吧。”
遥遥趴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上,一言不发地看着里面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只有依靠医疗仪器一下一下的低鸣才能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
“车祸?”遥遥疑问道,又是车祸?
“唉,说不清楚,也有人说是他们突然晕倒了,引发了车祸,据说司机也受伤了,并且声称没撞到他们,是两老人突然晕倒,他急着避让才撞了别的车,总之这事已经报警了,警察叔叔会查监控的。”大舅叹着气,看上去有些疲惫,看来为此事已经奔波了一番。
遥遥沉思着,突然晕倒?看上去好像是被吓傻了。
“外公外婆会怎样?”许久后遥遥终于开口了。
“唔……医生说只能等,等他们是否能醒来。”大舅说。
“醒来就能好起来吗?”
“醒来就好办了。”
“醒不来呢?”
“…………那就不乐观了。”
“什么是不乐观?”
“就是说……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或者以后还可能会醒来,至于什么时候能醒,很难说。”
“醒不过来就是死了吗?”
大舅没回答,但能感受到大舅内心的痛处,遥遥似乎能听到大舅压抑的喘息声,能感到大舅胸口心脏起伏下的悲哀。
“不是,”大舅低沉地说,声音中明显有些哽咽,“不是死了,是睡着了………”
遥遥仰头看了看大舅,她虽然不懂得现代医学,但她也并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她明白大舅的意思,一直睡着醒不来应该是死了吧?
大舅好像看出来遥遥将信将疑,又说:“你听过睡美人的故事吗?就是有个公主睡了一百年,被王子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