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深呼吸后,扭头看了看沉睡中的逍逍,他睡得很平静,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周遭的变化,又仿佛他也在随之变化。
黑暗如爪牙般在蔓延,消无声息地翻起巨浪,从地面爬上墙垣,从墙垣攀上树梢,遮挡了月亮清冷的光,在风的呼啸下,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遥遥身侧的玻璃窗。
遥遥收紧眉头,怎么回事?这种摄人心魂的恐惧,究竟是怎么回事?
遥遥再次看了看一旁沉睡的逍逍,他依旧那么平静,而她早已坐卧不安了。他们共处一室,却像两个世界的存在。她如蝼蚁般渺小,恐惧着神的震怒,而他,就像一个沉睡的神,即将觉醒。
顷刻间,黑暗已经裹进了他们的屋子,从门窗的缝隙中缓缓渗入,如潺潺流水般无孔不入。风在怒吼,黑暗在风中咆哮,不时掀起一股股波涛,波涛又一排排向前奔涌,冲向墙壁,冲向一切阻碍他前进的万物,“咚咚,咚咚咚”……………终于,黑暗被壁垒撞得粉碎,黑暗碎成粉末,飞沫依然向前飘洒,溅在遥遥身上,令她打了个激灵!
粉末状的黑暗在空中凝聚,灰白的天花板已经全都覆在阴影之下,一瞬,黑暗如汹涌的河水般从天花板上咆哮而下,一泻千里,滔滔不绝地涂满了墙面,铺满了地面,一寸一寸的朝逍逍包围而来。
遥遥“噌”地坐起,黑暗要吞噬逍逍?
逍逍是神呀!
他怎么能被黑暗吞噬?
也许神在神力尚且微弱时也很容易堕落?
遥遥不禁想到神的创始天使路西法,黎明之子,拒绝诚服,一念之间,背叛了神的旨意,反抗,陨落,在浑沌中坠落了九个晨昏落入了地狱。
遥遥看着眼前翻滚的黑暗,回想起过去那个黑暗的日子,巨浪翻滚,海水滔天,狂风肆掠,太阳被月亮遮去了光辉,呈现出奇妙的状态。海潮迭起,海底的神物纷纷跃出海面。渔村的人们以海为生,视海如神,这一日,神的圣物近在眼前,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着涔涔的光,人们不惜代价驾船出海,那时的遥遥被推上悬崖,为神献唱。人类的贪婪和无畏,终究引来神的制裁,海水吞噬了一切,巨浪拍下了悬崖伤的遥遥。而他,违背了神的旨意,耗费全身心力,救了遥遥,也救了沉海的渔民,最终魂飞魄散。
也许,这就是神对他的惩罚。
即使劫后重生,也依旧逃不过神的制裁。
遥遥深吸一口气,觉得活的久了就是能莫名地看明白很多事,更知道自己的心意,她要找到他,守护他,这就是她长久以来的执念。
遥遥一个翻身下床,站在逍逍床边,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微微起伏的呼吸,仿佛周围一切变化都与他毫无关系,可却实实在在地将他包裹,企图将他就地伏法。
她能清楚地看到,逍逍平静的身体中,魂魄正在被撕扯。人的精气,魂照耀着全身,但当人睡觉以后,魂也沉睡下来,特别是胎光,像调光灯一样把光调到最暗,身体就陷入沉睡。魄就醒了。
魂魄存在于每个生物体的肉身里,肉身就是魂魄的载体,魂魄是维系躯体一切能量的泉源。魂魄的能量遍布整个躯体,形成知觉。知觉把魂魄的能量带遍全身,人才能感觉到身体任何部位的痛苦和快乐。
可现在,逍逍的胸口正有股力量妄图突破肉身的束缚,不断地向外试探,又像是被周围黑暗力量的诱惑和牵引。
倘若魂魄分离,不就等于再一次魂飞魄散了吗?
不,遥遥不愿再一次面对他的魂飞魄散,她要守住他,尽她所能安定他的魂魄。
遥遥抬起手臂,于天地行礼,一手覆与逍逍前额,袅袅歌声轻飘而出: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离合骤散,缘情归盏;我似菩提,纵化归虚。致以大道诵。幽幽明明,静静平平,滚滚纷纷,淡淡嗔嗔。灵合至此,醒今世之滔滔。净,世之安泰,随吾之法令。
魂灵易安,人心难安,纵若彼此,殊途同归;吾随天定,魂凝禅定,心合聚一,无根无尽;魂栖归息,淡然止意,明镜之水,无尘之风;心若聚散分合,神则天清明德;惶惶不让,苍苍彷徨,茫茫不慌,冥冥悠康。欲还三千法愿,号黄泉之奈何,诸魂寂静,敕。
安抚心魂,平服戾气,抑制邪魔,恢复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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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遥遥顶着巨大的黑眼圈来到院子里,阳光明媚,冬日的太阳放下了夏日里的所有锐利,温柔且温暖,俯瞰着白茫茫的大地,用金色的光装点出雪的剔透和晶莹。
小朋友们活力四射的洗漱,连小美都精神焕发,所有人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遥遥错觉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而当她看向逍逍时,她确定,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逍逍的魂魄微弱而不稳定,整个人都笼罩着阴霾。这在外人眼里就成了病恹恹。
“哎呀,逍逍呀,你看上去不大好!”大妈走过来摸了摸逍逍的额头,不是很烫,但也不凉,大概是低烧,可看上去像是病入膏肓了。
大妈刚哟呵完,就赶紧闭了嘴,她知道逍逍的病八成是不好了,可她也没能力去医治,毕竟孤儿院的预算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