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菲菲和钱守义俩家虽都在燕山脚下,但不是一个村子。县教育局为了节省经费,在两个村子中间建一所学校,这样,他们俩就同在一个学校上学了。
由于钱守义身躯瘦小又老实,在班里经常挨大个儿同学欺负,每每都是菲菲挺身而出,打跑那些坏小子,解救他于危难之中。
记得那还是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为了加强学生们的体魄锻炼,学校组织学生爬后山。后山虽无陡峭悬崖,为了防备在爬山过程中出现意外,老师还是把同学们分成几个小组,男女同学合理搭配,相互照应。很遗憾,他俩没有分在一个小组里。当爬到后山的半腰时,空中阴云密布,不大一会儿,树枝儿也开始摇晃起来。这时,来后山游玩的游客开始有些骚动,有的已经往山下撤了。看到这种情景,同学们想停下来商量一下。就在这时,狂风卷着冰雹一股脑地倾泻下来,砸的树叶子漫天飞舞,哗哗的山水夹杂着泥石流从头顶上方往山下汹涌地滚落下去。
在狂风暴雨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同学们,大家手拉手往山下撤。”一个小组十几个学生谁还顾得上手拉手呀,像是落荒而逃的兔子,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有位五十多岁的游客,不知道是哪个团的,就在同学们的左前方,两条腿明显不给使唤,双手扶着树干颤颤悠悠的往山下挪,突然,一只脚踩空,身体一歪,同学们想拦挡已经来不及了,顺着山坡毫无阻挡地滚了下去。虽然刚爬了二、三百米高,但爬山的路不像是泰山那样从岱庙到玉皇顶都是台阶,并且是在雨中下山,用滚落到山下来形容同学们下山的情景不算夸张,好在没滚几米远,一颗一人高的松树把这位游客拦了下来,趴在树底下半天才缓过劲来。
到了山下老师一点名落下了钱守义和潘菲菲,“谁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了?”老师急火火地喊了几句,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没看见。带队老师的脸上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刷、刷”的往下流,只听他一声嘶哑的吼声:“快回去找他们俩,不能落下一个人。”说完带头扎进了山里。
这时,在茂密的树林中,有两个泥人一瘸一拐地艰难走着,当他们走出密林的一刹那,有个尖嗓子的同学惊叫起来:“大家看,那不是钱守义和潘菲菲吗?”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齐刷刷地围了过去。
钱守义苦笑地说:“不幸中的万幸,谢谢大家。”
经询问大家才知道,就在大家往山下撤离的时候,钱守义脚下一滑,顺着泥石流冲到了山的另一侧,潘菲菲看到后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想抓住钱守义,但晚了一步,虽然抓住了钱守义的手,已经使不上劲儿了,俩人一块滚落到了山脚下,由于坡缓且有树木阻拦,才使他们俩免受了腿折胳膊烂的之苦。
经过这件事儿俩人成了好朋友,学习上互相鼓劲,生活上互相照顾。时间长了,暗生情愫。后来俩人又同时被两个中专学校录取,钱守义为了与心上人在一起,毅然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来到菲菲的学校,进入了自小就头疼的会计班学习。两年的寒窗苦读,拿下了中专毕业证书,回到家乡各自参加了工作。两家的父母很熟,但谁都没想到两家后来会成为亲家。
当时钱家父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个高挑身材的姑娘,这可能是父母出于对下一代身材的考虑吧。一听说与潘家女儿搞对象很是不乐意,认为菲菲长得虽然很漂亮,但又矮又胖,将来有孩子也别指望高喽。况且比自己儿子还大一岁。
潘家父母对这事儿也是不太满意,看到钱守义瘦了吧差还尖嘴猴腮,将来有了孩子忒好看不了。本来原来关系很好,由于孩子的事儿闹得两家有好长时间没有来往。
经过长达五年的拍拖之后,这对姐弟恋修成正果。洞房花烛夜,新郎钱守义作出郑重承诺:“无论人生怎样沉浮,这辈子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双方父母看出俩人的恋爱防线非常牢固,也就顺其自然了。等到一年以后宝宝出世,四位老人看到了隔辈人,冰释前嫌,把以前的不快全忘了。
菲菲在县文化馆工作,工资虽然不高但很轻松。八月初一这天是周六,她休班。钱红正在老师家补习功课。她想利用休息时间整理一下家务,因为中秋节就要到了,她还要准备一些过节用品,所以休班两天比上班还要累。
到了阴历八月初,往年北方的天气逐渐凉爽了,山脚下的老家已经开始摘山果儿了。可是今年却一反常态,这几天像下火似地,早晨的太阳就毒辣辣的,人们不得不把已经收起来的夏季服装找了出来穿在身上。
钱守义也怪了,今天像是中了魔似地很早就出去了,跑东家去西家,折腾半天寻找工作无果,还弄了一身臭汗。当太阳高高地挂在瓦蓝的天空时,他耷拉着脑袋走进了家门,正在洗衣服的菲菲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问到:“今天怎么样,工作有门吗?”
钱守义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话,脱下湿漉漉的外罩挂在了衣架上,身穿儿裤衩背心连拖鞋都没换就瘫卧在了快露底的沙上。
这套沙还是他俩结婚的时候用大伙的份子钱买的呢,现在里面的弹簧大部分已经坏了,没有了弹性,有的地方已经鼓出了大包,刚才钱守义光顾生气忘记了沙已经坏了,往上面一坐沙木撑硌的他直叫唤,“噌”的一下蹦了起来,“这破沙简直是没法要了。硌的我生疼。赶明儿有钱一定换个好的。”手一边胡噜着屁股咧着嘴,一边气愤地说。
菲菲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儿,衣服往盆子里一扔站了起来,扬着沾满肥皂沫的双手走到钱守义跟前,关切地问:“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钱守义不甘心地又坐在了沙上,忿忿地说:“你说,现在找点事儿干怎这么难呢,我连续跑了好几天了,问哪哪不要人,把我气死了。”
菲菲听了钱守义的一席话,心里明白了,看来今天的工作还是没戏呀。她知道,老公的心理比谁都难受,一个大老爷们没工作在家呆着,靠媳妇挣钱养活着,那种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菲菲看他没什么事儿又坐了下来,继续洗她的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