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八郎此时还在福禄县,一派人一刻不停的赶路他也得第二天傍晚才能到达州城。祝缨派了个衙差过去之后,就暂时将他放到一边,又派人去叫了苏飞虎等人过来。
苏飞虎不知何事,他在阿苏家的寨子里也不管事了,到了刺史府也管不了什么事。突然叫他来,他有点意外。他的身后是林淼,林淼的情况比他略好一点,林淼是弟弟,打一开始就没争得过哥哥,给哥哥当了好长时间的助手。此外又有仇文,他已将番学的事汇报过了,也猜不到叫他过来是干什么。
祝缨等三人都到齐了,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让他们各自派人回寨子里传话,告知自己已经回来了。春耕也将完成,四月初她就会带商队进山。
说完安排,她又表扬了苏飞虎和林淼:“你们两个携队入山,做得不错。章别驾不离番山中情形,他也避嫌,不做那些惹人生疑的事情。猛然间没个人领着,商人也不得劲儿,你们能想到,这很好。”
苏飞虎有点不好意思,他起初是因为闲,又惦记着自己在山里的那个新寨子,微露其意之后,家里人都支持,苏鸣鸾表露出高兴的意思。林淼就坦然得多,他这个长史不能白干!他跟哥哥不一样,哥哥的县令是世袭的,他的长史不是,得趁着这三年干出点什么来,这样退下来之后才好有更多的筹码。
仇文更纯,他就不想回山里,回去捎信跟狼兄等人一说,齐活。
祝缨又说,让他们捎信的时候告诉苏鸣鸾和郎锟铻一句,要顺便通知到喜金和路果两家。
三人一领命,各自回去安排。
祝缨也不慌,又将小江和江舟两个人叫了过来。二人都是刺史府的官吏,过来很方便,祝缨桌上放着李司法递过来的卷宗,是江舟发现逃犯的那个案子。
从两人步入签押房,祝缨就在观察她们了。小江虽然被称为“小江”,实则与花姐同龄,都比祝缨大着好几岁,二人都年近四旬,脸上有了一点岁月的痕迹。二人到来,先见过礼。
祝缨指指桌子上的卷宗,问江舟:“怎么看出来是个逃犯的?”
“看着不像,”江舟说,“他从头到尾都好像经过官司的样子。有些事儿,没经过的人不知道。再好的衙门,寻常百姓也是畏惧的,他像是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对他似的。”
起了疑心再要查,可就方便多了。
祝缨点了点头,又问了她们一些这几个月来案件的情况,询问梧州城里治安之类。
小江道:“多了些。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人多了,各色人等也就多了。并不是梧州变差了。眼下也还应付得来,城里各人也都开始小心。”
祝缨道:“不错。”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盒子:“来,给孩子的见面礼。”
小江和江舟没有推辞,上前取了盒子,一入手就觉得沉甸甸的,两人福了福,代孩子谢过了祝缨。小江说:“还小,会哭闹,等好一些了就带来给大人请安。”
祝缨道:“不急,你们都来应卯了,孩子谁照顾?”
“雇了两个乳母。”小江说。
祝缨心中飞快地算了一下,以这两个人的俸禄,再雇乳母,还俩,再养两个孩子,她们就很难再存下太多的钱了。
她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说:“既然被你们养了,就是她们的缘份到了。以后要是家里有什么事,可以过来请假,但不能频繁,不能耽误正事。”
“是。”
祝缨摆了摆手,二人退下。
祝缨又批一回积压的文书,继而草拟了一份公文,严令禁止侵占农田建糖坊,凡新占用地,须经官府批准,否则必须恢复原状,再加惩罚。再行文各县,须得保障耕地,现有耕地不得改作他途。
这些办完,也到了午饭时间了。
午饭之后,祝缨小憩片刻,先不给学生们上课,让他们休息一天,明天再开课。此举正合几个学生的心意,苏喆趁机向祝缨提出:“阿翁,我想请几天假。”
“想家了?”
郎睿也跟着举手:“阿翁,我也……”
祝炼没想请假,但是两个同学都请假了,他也觉得不太有意思让老师单为他上课。刺史是非常忙的。
祝缨道:“今天先休息吧,已经派人去知会你们的父母了。回家也等他们派人来接。”
两人欢呼一声,祝缨对祝炼道:“也放你一天假,与阿渔一同去玩吧。你这个年纪,该有些玩耍的时间。”
祝炼乖巧地答应了。
三人各有得玩,祝缨回房换了衣服,谁也不带,从后门悄悄地出来,到了街上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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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步子很闲适,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此时梧州城内街上行人多了许多人,有些能看出外地的模样来。
起初,没人认出她。以前她也会在街上走,做了刺史之后,上街走动的次数就少了一些。重新走在街上,她越走越舒服,身边没有随从、没有护卫,只有她自己,又好像回到了以前。她更喜欢这样的状态,唯有这样,才能让心里踏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