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当时为什么不马上提醒我?要是马上修正或采取相应措施应该有办法的……”
“我会想办法的。”郑之桐不置可否,却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
“想办法,什么办法?”李艳红瞪大眼睛望着他。
郑之桐抽了下眼镜没回答,眼看走道里来往的人多了起来。
“走吧,人来人往,咱们再这样呆着不好!”他提醒她。
“再过一个月调令就下来了,这时可不能有任何意外啊!”
“我知道。”
可刚走没两步,李艳红又兀自停住了脚步,眼中依然笼罩着挥之不散的深深忧虑。
“不行,也许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我绝不能让任何意外影响我们的计划。”
走在前面的郑之桐顿住了脚步,他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是的,我们得做点什么,不能有任何疏忽。”他想到。
过往的人们准也没有留意到他们的恐慌和苦恼。
每个人都有一堆自己的问题需要解决,有些是属于不能分享的秘密。
4
病案室的管理非常混乱,事实上,这几年几乎处于无人专门管理的状况,人人都在忙着搞斗争,搞革命,真正像郑之桐那样一心扑在专业上的人可谓少之又少。平常所有的病档都和资料库放一块,直到上个月,拨乱反正后,各项分门别类工作有才渐渐被提到日程上来,但要想真正完全地做到专人专管还有些时日。
过了夜里12点,整个医院寂寥无声,除了几个值班的窗口还亮着灯,四下里一片漆黑,黑夜里偶尔会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狗吠,却也转瞬即逝。
黑暗中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在了行政楼西北角的一扇窗户下。
在侧耳细听半晌后,黑影熟练而迅速地用工具轻轻拨开了窗户的插销,随着窗户的打开,那人便灵巧地翻进了房间里。
郑之桐一进到房间便闻到了一股纸张特有的味道,他反身轻轻合上了窗子,又从口袋中揪亮了一支小电筒,来到了一排书架前,微弱的光亮下,他焦急而紧张地一排排一叠叠在翻动着各种档案袋,终于在一排架子前,他停住了,熟练地打开一份档案,用手电查看了一遍后,果断而坚决地将其中一页纸拿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接着又将档案袋小心地放回了原位。
他直起身来,如释重负地长长吁了口气,光线下,他的额头细细地布满了一层汗珠。
而就在与此同时,与郑之桐相距不远的住院楼301病房内,一直静静靠氧气和吊瓶保持着生命的廖琳却咋然睁开了眼睛,但只一瞬便又悄然合上了眼帘。
5
一个月后,关于廖琳意外昏迷致成植物人的事故调查小组因在调阅了廖琳病档相关资料后,由于缺失了作为重要依据的手术记录表,而又找不到遗失原因及相关责任人的情况下,最终难以为继而宣布解散。
事故原因一栏上只简单地填写了“意外”两个字。
调查小组解散三天后,郑之桐和李艳红接到了省城的调令,双双带着各自鲜为人知的秘密离开了坪山。
在他们扬尘而去的那一天,301病房内。廖琳眼角悄然滑下了一行血色的眼泪。
没有人看到。
6
短促而体面的新婚似乎并不能让郑之桐保持激情,倒是因为婚姻而让他登上了梦寐以求的省级大医院的手术台,这一事实让他多少冲淡了对婚姻本身的遗憾。
婚后的第三天,他便提前去上班了,此后他几乎把自己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医院和病患身上,家对他来说,几乎成了个可有可无的驿站。
对于李艳红来说,这种一厢情愿的爱情也开始逐渐让她品尝到了苦涩与无奈。虽然在同一个医院,可她们见面的机会反而比以前在坪山时更少了,虽然同卧一床共处一室,却也经常是默然无话背对而眠。
偶然间她也会感叹自己当初的执迷,甚至会生出一丝莫名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