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向晚上十一点,门锁“咔哒”一声轻响,王沁回来了。
王沁轻手轻脚地从玄关里摸了进来,她看着屋子里漆黑一片,以为我睡了。待我我支起身子从沙发上朝她看去,她这才放开了小心翼翼的动作,打开了客厅的灯。
“你还没睡啊?”王沁非常女汉子地把细高跟鞋一摘一扔,片刻后,她似乎察觉到了屋子里弥漫着非同寻常的香气,鼻子像小狗似的一吸一嗅,问道:“好香,你在煮什么?”话音刚落,这个吃货就循香一头钻进了厨房。
银耳用砂锅小火慢炖了好久,正是剔透粘稠的时候。
王沁用抹布裹着揭开了锅盖,不顾形象得拿着饭勺从砂锅中舀起一勺银耳就要往嘴边凑。我怕她烫着,赶紧把这饕餮的吃货拦下,给她盛了一碗银耳羹亮着,在厨房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愈发晶莹透亮,漂亮得好似山石中挖出来的一碗白璧。
等到银耳稍微凉了些,我从冰箱里取出自制的桂花蜂蜜拌进了银耳里。
犹记得去年秋天的时候,王沁家楼下桂花开得正好,一簇簇黄色的桂花缀在枝头,夜半时分香气幽幽来袭。
我同王沁一起摘了桂花,洗净了细细地用蜂蜜腌着,等到吃银耳羹的时候,朝里面拌上一小勺,白晶透亮的羹汤配上橘红色的月桂,相得益彰。
点点桂花悬在银耳羹中,好像凋落的刹那被封存进了永恒的琥珀。
我特意用白瓷碗盛了桂花银耳羹,将它摆到王沁面前的时候,然而饿极了的人可顾不上欣赏什么桂花银耳羹的美感,三两勺之后一碗桂花银耳羹就这样下了肚。
“好吃,再来一碗。”王沁吃完之后一抹嘴,把碗往我面前一伸。
我好气又好笑地从她手中接过了碗,忍不住唠叨她:“晚上的时候你就少吃点儿,当心撑破了肚皮。”
王沁性子糙,不以为意地道:“这不是饿了吗?你放心,我就是个属漏斗的,东西吃得再多也不会发胖。”
我又装了一碗羹汤端到她面前,和她对面坐着,“王沁啊……我有件事儿跟你说。”
王沁“呼噜呼噜”地喝着银耳羹,含糊地问道:“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我们之前不是说过要从你家搬出去的事儿吗?你看现在我也有空了,我准备这两天物色个房子,然后搬出去住。”
王沁喝银耳羹的动作蓦地停了,她抬起头来看我。
看着她的眼神,我想我懂她的心情,当时要我走是为我的安全考虑,现在我真要走了,这嘴硬心软的家伙又开始舍不得。
“真走啊……这么快?”王沁用勺子慢吞吞地搅着碗里的桂花,“住的地方找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找?”
“还没,”我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我准备找个安保做得好的小区,起码能保证我一个人住足够安全。这事儿我自己做就好了,你安心工作。”
“哦……”王沁淡淡应了一句,情绪显然不高。
我见不得她这样,拉了拉她的手劝道:“你别不高兴啊,当初让我搬出去住的人可不是你吗?”
“这是两码事好吗?”王沁烦躁地重重拍了拍桌子,忽然又道:“要不你别走了吧?你看现在陈置玉也消停了,他应该不会再上我们家找你的。”
我看着她自相矛盾的模样,又觉得好笑,“你别这样啊,我只是另找个地方住,又不是不和你联系了,至于搞得这么生离死别的吗?再说了,我以前没离婚的时候,周末还不是经常上你们家串门?”
“呸呸呸!什么生离死别?你这人会不会聊天?”王沁翻了翻白眼,“行了,你要走随你,要搬出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我帮你归置屋子。”
经我这么一劝,王沁又很快想通了,我随意和她聊了几句,聊着聊着,又说到了今天和张存义吃晚饭被表白的事上。
“不是,人家跟你表白你就这么回答人家?你这也太无情了吧?”王沁这次非常坚定地站在了张存义那边,“能不能稍微用你少得可怜的脑细胞想想,你觉得你还能再找到一个像他这样闷声不响爱了你九年的男人吗?我告诉你,这个村你可就没这个店了!”
“少吓唬人!”我觉得王沁压根是杞人忧天,“就算找不着,一个人的日子难道还不过了吗?”
“行,好!这个问题我们姑且不谈,但是你和张存义说得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有意义吗?说到最后还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你这明摆着就是打太极嘛。”王沁为张存义愤愤不平。
我知道她的意思,但事实并不是和非要和张存义在一起才对得起观众,感情的事,带了一星半点儿的勉强都不行。
“我们的情况就是,看似没有进展,但实际上已经把话说破了,我觉得这对我们而言就是最好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