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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奥迪R8副驾驶的位置,抽着张爵明递来的软中华,我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
还是昨天的写字楼,还是走廊尽头的那扇白色大门。不同的是,这次敲门的人是我。效仿昨天张爵明的敲门节奏,两下、一下、三下,老张冲我嘴角上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老板。”这是进门后我说的第一句话。
办公室内部的布局和昨天没有分别。老板见我来了,把手伸向他面前的一张椅子,“请坐,龙先生。”他左手从办公桌内拿出一包茶叶,右手像变戏法似的取出两个透亮的玻璃杯,一杯用来为我倒茶,另一杯则倒上了白水,“这是福建武夷山的茶,大红袍。听说过吗?”
“没有。”我长这么大根本没去过外地,见识自然很少。
“大红袍茶树现在只剩下六株,生长在武夷山九龙窠高岩峭壁之上。正因如此,采集这种茶叶很辛苦,采茶姑娘需要用绳索捆住身体,把自己悬挂在峭壁上。那里日照很短,茶树吸收着太阳的反射光线,并且昼夜温差很大,岩顶终年有细泉浸润流滴。在这种环境下长出的茶树,实属难得。为了保持这种名贵茶叶特有的灵气,采茶姑娘不可以用手去采摘。所以,她们都是利用双唇衔住茶树上的嫩芽将其采摘,跟着再放进采茶的篓子里。”
采茶的工序居然如此复杂,这茶叶的市场价格得多少钱啊!
老板把白水推到我的面前,“喝茶之前,请先去除嘴里的异味,才可以更好地品用这杯茶。”
“好的。”我看着尚未泡开的大红袍,“老板,请和我说说具体的任务吧。不过我想事先告诉你,目前我还没有杀人的魄力,而且我恐怕不是那三个人的对手。”
“我并没让你杀人。”他叼起香烟,点上火,“事实上,我也从没这么想过。”
“那我该做什么?”听说不用杀人,我在心里暗自窃喜起来。
“你只需要做一个帮凶。”他再次取出昨天给我看的三张照片,“凭这三人的体格,我相信他们当中任意一位都能轻松把你摆平,你不需要和他们正面交锋。”老板怕我又打断他说话,特意抬起右手,“龙天翼,对我来说这是一场争夺遗产的战争,可是对你而言,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请问我该如何参与这场游戏?”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找你吗?”他向我发问。
“因为我和你长得很像。”
“龙先生看待问题的方式似乎不够全面。”他坐在老板椅上,悠闲地吐了两个烟圈,“我已经说了,这是我的战争。战争总会有风险,处事不当的话我可能就会战死沙场。我当然不愿在看见胜利曙光之前就倒下,所以我四处寻找与我长相相似的人。呵呵,我的运气很好,一周不到的工夫老张就找到了你,这运气让我感觉自己已经赢了一半。龙先生,你懂我意思吗?我是雷宇国七个私生子中的一员,现在的你将替代我做这个七分之一。”
“这么说的话,战死沙场的人可能是我了?”我故作镇定地说。我不希望在游戏还没开始之前就失去信心,这不是我的作风。
“也可能是,也可能不。”老板猛吸了一口烟,用同样猛烈的方式把烟吐出,“站在你个人的立场来看,这场游戏具有很大的风险。我们都知道,风险越大可能输得越惨,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回报可能也就越大。你可以选择不去冒这样的风险——我只是举例说明。你已经答应与我合作了,不是吗?——你可以选择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业务员,可是你要知道,当你走在路上也可能会被车撞死,被街头巷尾的强盗用刀捅死,又或者,运气不佳患上绝症什么的。我们无法预知自己究竟能活多久,但是我们可以有生之年把握机会,为我们的命运做出选择,你说对吗?”
老板的这番话和昨天邵斌跟我说的没什么区别,我没作任何回答,而是选择继续做一位耐心的听众。
“对我本人来说,我当然不想看见我的合作伙伴真的成为替死鬼。也许你会认为这话很假,但它的确是我的肺腑之言。这场游戏绝不会让你感到轻松,你需要克服各种精神或肉体上的压力。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得明白,不论对你还是对我本人来说,这次的游戏你我都输不起。所以,我忠心希望你能够小心行事,别把我的未来给搞砸了,更别把你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在阅历方面,我虽不是什么见多识广的老手,但业务员的工作倒是让我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疯子、傻瓜、泼妇、绅士、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只会耍嘴皮子的人、满肚子坏水的人,等等等等。眼前的这个老板是个难缠的对手,他很会拉拢人心。他表现出很在意我这条小命的样子,我估摸着事成之后他免不了拿我开刀。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会在事情结束之后就跑路,我会做一次整容手术,我可以去乡下避避风头。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在我没死之前怎么也得为剩下的三十万,甚至可能是五亿拼上一次。
“有个问题。”我心平气和地问他,“我们虽然长得很像,但声音不同。”
“我在做亲子鉴定的过程里,从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老板打了个响指。张爵明向我靠来,手里拿着一支一次性注射器和一支棉签。老张开口道:“请把袖子卷起来,我要给你抽血。”
我问老板:“何必这么做?你已经为我铺了条路,不是混进去就可以了吗?”
“对,可如果他们发现你的身上根本没有针孔,你说怎么办?”他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吐完嘴里的最后一口烟雾,“万事总得小心,龙先生。”
“非得做吗?”我倒不是害怕,只是想问个明白。
“你也可以不接受。除非你希望当别人问你亲子鉴定的过程时,你就成了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