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心底一直隐隐绷紧的那根弦,开始有了松弛的倾向。
而负担则指的是,他一直觉得对一个前世害死自己的人心软,是犯贱的表现——她都这样对他了,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返去救她,任由她跟在自己身边。
难道吃一次教训还不够吗?明知道她本性恶毒,却还要被表象迷惑,再犯一次贱吗?
可现在,薛策想通了。
这个女人和前世的她,其实是可以割裂开来的。
前世的她是被恶意改变的,其实已经不算是她本人了。如今站在他身边的戚斐,才是按照正常方式成长出来的、真真正正的她。
已经是彻底不同的人了。
在这之前,他没有将两世的她割裂来看,对她的态度也很不好,所以,她是一直都有些害怕他的。
其实每次吓到她,他心里都隐约有点儿烦躁,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了。
如今回忆起来他凶她的几次,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淡淡的后悔和内疚。
现在想通了就好了。摘下了前世带来的偏见之后,他可以更顺从本心一些了。想对她好一点,也不必有什么负担了。
一个月后,他们在降龙城以北二十里的一间客栈里住宿。
照这个距离看,明天就可以进入降龙城了。
这儿属于郊野,可已是北昭的中心地区,又在王都附近,所以,一点儿也没有荒凉的感觉。客栈也不是跟荒村老宅一样的孤零零的一家店,而是位于一个热闹明亮的镇子上的。
走出客栈,看向紫光隐现的南方天穹,还能依稀看见从降龙城中发出来的光芒。
小二帮忙将马车停好,三人直接上了二楼。今个儿住店的人数还挺多的,他们要了两个房间。戚斐自己住一间,薛策带着薛小策睡另外一间。但吃饭,就没必要分开吃了。
掌柜敲响了门,送进来了饭菜和一壶暖身的清酒。如今是年初,天气还未见转暖。为了防止清酒变冷,掌柜之后还专门拿来了一个别致的白色小泥炉,将酒壶搁在了上面。但因为开始时间不长,底下的火势还很微弱。
戚斐口渴,等不了那么久了,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正要拿到唇边,酒杯忽然在中途被一只大手截住了。
薛策看着她,将她的酒杯拿走了:“你的病才刚好,不要喝酒了。”
口吻异常温和。
戚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眼馋的那杯清酒被移走了,却不敢说话——毕竟,薛策最近反常得很厉害,不知道藏了什么大招。她不敢随意刺激他,小声地说:“听你的。”
薛策微微一笑,换了一杯茶给她,摸索了一下杯的外沿:“来,喝茶吧,当心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