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还是得不顾身份劝你一句,千万别因为一时糊涂干了后悔终生的事。”他仰着脸看天花板,紧紧抿着嘴,整个身体瘫在大班椅上,那是种近乎绝望的神态。
我又说:“我是真拿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前途还长远着呢,没必要非为了谁去跟法律对着干!不瞒你说,前一阵我朋友的事轰动全城,我都没想过要请苏家帮忙,现在就更不会了。你说我护着苏家的名声也好,骂我不仗义也罢,都没关系,关键是你别犯傻。”
他依旧沉思着什么,这事我不打算跟苏瑾南说,免得让我们之前有更多的‘灰色地带’。看楚襄樊这样子一定是出了大事,但只要项安真是无辜的,谁又能把他的罪名坐实?清者自清,我相信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心里忍不住还是替项安祈祷一下,再怎么说他过去也是帮过我的,人不能太自私自利。
第一百零五章 所有的都要交换
气血不顺的出了他的办公室,低头便看见楼梯口的小李,满脸希冀。
这头才刚拒绝了楚襄樊,那头就被小李缠上了,她言之凿凿的翻出项安帮忙解围的旧账,我倍感无奈,只好说:“以前的事情确实要谢谢他,可也不知这么个谢法,这事成不成最后跟你们都没关系,责任到头来还要苏瑾南去承担,我不想欠他太多。”
她简直不敢相信我会这样不留情面,她说:“嘉鱼,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现在变得没担当了?”
这话听起来真是搞笑,我不禁有些恼火:“麻烦你和楚襄樊搞清楚,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我来担当。经历了这么多事谁还能站在原地一成不变?别说是我,就是你自己也做不到不是嘛?你只看到我变了,那么你呢?我不觉得我现在有什么不好,至少我开始懂得什么叫理智。”
她甩下一个不可理喻的表情便愤然离去,恐怕日后真的很难再和和气气了。有些事情不是我愿意弄砸的,只是他们不理解我的立场和苦衷,同样,我也不能跟他们分甘同味。要怪只能怪时代发展得太快,要是还停留在原始时代,没有对错之分,人们的意识形态都一样,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纷繁复杂的利益之争。
工作的事情已经让我无暇分身,哪里顾及得了小李和楚襄樊的情绪,三个人见面好一段都不冷不热,也懒得去挽回什么,他们只要有这种想法就是这一次不开口,以后也会开口的,现在反倒好了,不敢说永绝后患这种无情的话,但至少可以清净不少,尽管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关情的案子终于了解了,余本季再侥幸也还是栽了,新闻媒体咬着不放,紧接着又是一番大肆报道,我故意不去理会,直到李雨泽找我出去吃饭才敢正视。
那天让我很惊讶的是小留和丁洋竟然是手牵手进来的,他们就像过去那样眉目传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夏末,细嗅空气都可以捕捉到初秋的气息,连阳光也像镀金一些样,洒在他们充满爱意的脸上,我忽然想到了举案齐眉这样美好的词汇。
我问丁洋:“你还记得我当时说过的话吗?”
他是律师,记性肯定没的说,他看看小留说道:“你说为了小留,你不介意做坏人。”
“可是我后来并没有怎么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摇头,我说:“因为我坚信你们还会重新在一起,经过那么多事情,果然应验了我的猜想。你和小留虽然有矛盾,但也是因为爱,只是不会妥协。”我说着忍不住有些感触,就像心脏冷不防被人轻轻握了一下,所有感官都放大了,我说:“最难受的就是回不去,最懦弱的就是输不起,最最追悔莫及的就是欲爱不能,你们多好啊,绕再远也还是能找到彼此,比起很多人,你们已经幸福得太多。”
回不去的是关情,输不起的是吴渊,欲爱不能的就是所有孤独寂寞的人,很庆幸我都不是。
当时关情的骨灰最后被关家二老接回了老家,我很想拿了报纸去念给她听,可是她那么远,只能把报纸烧给她,就算是让她瞑目的仪式吧。以前根本不觉得自己有多迷信,现在才发现真是和过去背道而驰了。
那天是梁少哲陪我到了郊区的山上,之所以不敢惊动苏瑾南,一是怕他觉得我太过不切实际,二是不想让他再看见我难过的样子。本以为我会很镇定,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一鼻子,梁少哲刨了个坑点燃报纸放进去,火光袅袅,能不能飘到天上去?
“关情,你看到了吗?”我擦一把眼泪:“你活着的时候太辛苦,现在总算真正解脱了,放心去吧,不要不舍得。”只有山风吹着我的脸,有泪的地方冰冰凉凉。
“嘉鱼,你也要放下。”梁少哲表情担忧,其实真的很对不起他,明明很多时候都不关他的事,可还是把他拖下水了,而且从来都没有顾忌过他的感受,包括当下。
“梁少哲,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都是个很好的游戏?”
“什么游戏?”
依稀想起苏瑾南的话,我说:“这游戏就叫天不遂人愿。”由不得苦笑两声,还真是不幸言中了。关情的官司让李雨泽和丁洋名扬四海,还促成了小留的爱情,不得不说真的很好玩。
一个人的感情破裂和香消玉殒最终换取了别人的锦绣良缘和功成名就,这世界上什么都是稀缺资源,只有悲伤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有的得到都是要交换的,人跟人交换,人跟命运交换,命运再跟命运交换,只是每一次交易背后都伴随着悲伤这件赠品。就像儿时过年等着收红包一样,总以为是白来的,殊不知自己的父母也给了别人的小孩红包,一番凡俗礼节的摩挲之下,最终不过是几张票子换了个口袋安睡,搞不好还会得不偿失。
“回去吧,风大。”他脱下外套给我,我笑笑要拒绝:“哪有那么娇弱。”他说:“可是你现在心情很低落,人在这种时候最容易生病,你就别犟了,人就是这样,不听劝,所以才容易懊悔。”他又看看那一堆灰烬,惋惜的说:“有些人甚至连懊悔的机会都没有。”
我穿上他的衣服,好吧,既然这样唯有努力快乐下去才不辜负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