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我把话筒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伸手去取桌面上的美工刀,大剌剌地问,“那是什么玩意儿?”
天已经快要完全黑了,看来悠一是打算避而不见,今晚又不回来了。是管家做的晚饭,但我不想吃。我拿着美工刀费力地切着包裹上面的安全封和胶带,——包裹是放学后寄到家里来的,署名是张桃。
“‘纸人’这个说法是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了的。”山田在那边说,“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奎柳地的人有双巧手,能够剪纸为物,虫鱼鸟兽,镜花水月,华轩美人,皆无所不能。后来他为金钱所迷,专为富贵人家剪纸做美人,做奴婢,做童男童女;为那些犯了王法的王子皇孙做个替死冤家,以平民怨。
“奎柳地的纸人遮灾挡难,简直无所不能;直到有一天,奎柳地爱上了一个员外家的千金,小姐体弱,不久生了病,眼见大限已到了,奎柳地跪在员外府前一天一夜,求得小姐的胭脂离去,后来再没有人见过他。
“蹊跷的是,员外的千金自此竟也病愈了。
“后话,有贼人摸到早空无一人了的奎柳地家邸,发现屋里的富丽堂皇原来都是纸做的,而在奎柳地寝房的床上发现了他失踪时所穿的衣服;贼人翻之,只在衣衫间找到了一片人形的纸,上面红红地用胭脂写着员外家小姐的芳名。”
“这……”对于故事的结局实在是有点出乎了我的意料,好一个痴情的锦衣郎,为了替梦中人一死,不惜把自己变作了昔日自己手中玩弄的纸人。
张桃寄来的包裹被我拆开,里面是一大堆防震的碎纸,上面附了一张便签。
便签上说,盒子里头是给我的东西;本来姚绿的事件我可以得到报酬,就是那些叫做“嫉妒”的小虫子,它们可以做成价格不菲的香料,不过在经过特殊处理之前它们有毒,太危险了。所以,用别的等价物跟我交换了去。
我扒开一大堆碎纸,从包裹里面挖出一只纸皮封套来。
大概是我许久不说话,山田在电话那头喂了一声。
“啊,没什么,”我推开桌上的包裹,用左手去接电话:“你接着说。”
“后来,我们就把那些为特定的人承受伤害的人称之为‘纸人’。”山田道。
“那不是傀儡吗?”
“傀儡不一样,傀儡只能使用一次,被傀儡救过的人下一次就不会再起作用了。而且傀儡不管大大小小只要是伤害都照单全收,被蚊子咬一口,也要废掉一个傀儡呢。假如发生连续的伤害,傀儡就什么用都没有了。”
“哦哦……”我对着话筒点头,——山田啊,我怎么以前都没看出来你还真是知道得不少么。“那么,什么人才会是什么人的纸人呢?”
我拆开手上的纸皮封套,把手指探进去,抽出一张薄薄的东西来。
是一张唱片。
那种黑胶片的,要在唱片机上面才能播放的中古唱片。
“一般的灵能者都可以的吧!”山田在那头道,“小姐您刚才的问话是一个病句……”
“你好像老头子啊,山田。”我把唱片塞回封套里,打断山田的唠叨,“我想知道,怎样才会成为‘纸人’?”
“……怎样才会?”山田顿了一顿,“这个嘛……具体的条件我也不知道……”
“那不具体的呢?”
“我就知道有一条……”
“是什么?”
“让我想想啊……”
我左右翻看包着唱片的褐色纸皮封,在角落里发现上面似乎有陈年的字迹。
我眯起眼睛,凑近去看。只见那上面用粗铅笔写着:
Metatron?Larshel
“嗯,我想起来了。”山田似乎在电话那边敲了敲桌子,“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共用名字。”
共用名字?!
我手心一滑,话筒啪地掉到桌子上。
——你们两个当中,有没有谁的名字是假的?
——也许真的有个纸人和你使用着一样的名字,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我的名字并不多见。
我姓藤堂。
叫做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