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美食自然是好,可众人还记得要紧的事呢,要是这事办成了,那就天天都能这么享受了不是?蓝箩赶紧先将嘉舒罗好好恭维了一番,再细细说明来意,不想嘉舒罗沉吟半晌才叹口气:“我当初劝过第一长老,也让人找过荼唯,她们当时都没表态,过不几天就成立个什么神佑国;后来我们打下凤栖城,你们那皇帝就派人来说想要举国并入轩辕,她想要封公爵;不过神仆大人,我们的总理大臣一口回绝了。”
“回绝了?”
“是啊。”嘉舒罗摇摇头。“你们那皇帝,哼,还派人来,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埋怨我不尽心,或者是担心我们的皇帝陛下更器重她,哼;我也跟她寒了心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今日倒是可以跟你们说说实话,我告诉你们吧,可轩辕帝国,就没人愿意要那块地!说白了,你们也知道,那片地上除了一片荒草搭一大帮子穷人,还有什么呢?拿过来有什么用啊?轩辕要想要地,凭神使大人我们陛下的本事,拿下半个天佑不过才花了三个月,要统一这天下我瞧一年半载也足够了。再者说了,我们轩辕的官啊爵位的是那么容易给的?不是我夸口,除了我自个儿,哪个官员不是凭本事干出来的?哪个将领不是一刀一剑打出来的?不瞒你们说,就我自个儿,这么几年来兢兢业业的干,一边干还得一边学,生怕落了后;就这个白沙省,从前好多地方我都没去过,自从当了这个总督,就连边角旮旯我都跑了个溜遍,百姓地种的好不好,作坊里头人生计如何,学堂里头孩子们学的怎么样,哪样事少操了半分心思?我都不惦记爵位。话说回来,有爵没爵的,就我们这儿一个农民都未必比你们那皇上过得差!就你们那皇上,能住上琉璃窗的砖瓦房么?能穿到机器做出来的衣裳么?就我们这边的路,就我们老百姓家里的吃食,她那皇宫里都未必有!”
蓝箩与思明道互视一眼,都有果然如此的感觉。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若争取不下以后就更没机会了;再说荼唯更想的是报仇,至于能不能有个爵位,如今那个并肩王的位子到是挺高,可一家人让人攥手心里,生死都不由自己,可值个什么呢?
思明道想了想,试探着说:“大人您说的都对啊,可惜我们当日我们家主竟然相信那无义之人跑去跟她商议,要是当时不去跟她商议直接就追随大人您,怎么会少了这份福气呀?可话又说回来了,神使大人不是来拯救茨夏的么?我们那地方也是茨夏的地方,人也是茨夏的人,神使大人既然连南边天佑的事都管了,哪儿能不管我们呢?”
蓝箩忙点头:“是啊是啊,大人那,自从我那岳母被人害死之后,我们这边可就您这一个长辈啦,我那姐姐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她如今就等于是被人关起来了,说话走路都得提着心那,无论如何,还得求您帮帮她呀,不然我们可有什么指望呢?”
嘉舒罗虽然率直,可并不傻,自然知道她家还有不少长辈,不过,故人之后啊,哪儿能真就不管呢?
难啊,冯大人原来那意思可能是要打的,后来陛下并没打,恐怕是不想收拢。说来也对,神使大人是要对付蒙泽的,如今轩辕这实力对付蒙泽估计够使了,神使又不是凡人心思,自然对统一天下没什么兴趣。
嘉舒罗停下筷子,皱眉苦死半晌,没辙,只得再次叹气:“得啦,不管怎么说,我豁出去,明儿写信跟陛下请示;陛下要是同意自然就好了,陛下要不同意,我就没辙啦。”她顿了顿,又问:“荼唯说没说过想要点什么?什么高官爵位的?她要想要这个我就别麻烦啦。”
想当然是想要来的,只不过,要不来是肯定的,而且如今要能让轩辕出兵去占了神佑让她家家主得了自由都不容易。蓝箩与思明道再次互视一眼,赶紧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家主就是瞧着那边百姓那日子实在没法过,就那么穷了那边那位还可着劲的搜刮可着劲的折腾,还不让人来这边做工,这不是要把人逼死么?家主什么也不惦记,就是不想让一家子老少都让人攥手心里揉搓。
蓝箩与思明道互相一看,嘉舒罗就明白对方原本必定存着什么心思来的。她微一沉吟,嘱咐:“我们轩辕帝国的规矩跟别处可不一样,你们可都听过了,可得小心着,不该干的事千万别干,不该起的心思别起,我们这边法律严着呢。我跟你们说,苍原省那边有个郡督让自家亲戚当了手下一个乡长,让百姓告发了,监察部一查属实,结果连她自己带家里亲戚都给一撸到底永不叙用,完了家里还得赔钱,就从她那亲戚当官之日起,俩人的薪水就给追缴回来。你们可别耐不住我们这边的规矩,要不就算陛下收拢了你们也舒坦不了。”
蓝箩与思明道赶紧点头:“这个我们懂,请您放心,我们断不会给您丢人的。”
嘉舒罗也点头:“那就好,那我明日就豁出去这张脸,给陛下写个报告,成与不成都看陛下的了。”
结果那位陛下倚在扶手椅里抱着茶杯,半分兴趣也无:“说实话要依着我的心思我对那块地方没什么渴望,这又不是中国,我扩张了给谁扩呀?再说这个时代交通都靠走,通讯不说都靠吼吧顶多也就加上写信,某地有点什么事传到平安来就得好些天,黄花菜都凉了,疆域太大了不好治理。而且咱们把事都办完了后代不就太安逸了?太安逸容易出败家子,得留点事让含薰她们那一代去干。至于其它国家其它民族,你我都不是救世主,让她们皇帝照着猫画虎吧,老百姓也得学会自己的利益自己争取,不能全指望别人。我就把蒙泽问题解决了就得了。”
才从西线回来的冯宁宁正相反,以她一个心外科专家,原本管理一个国家是个极大挑战,她也一直是如履薄冰一样战战兢兢走过来,不管表面上多满不在乎,内里实际上一点不敢马虎;但如今既然她这一路走的还不错,轩辕的百姓都生活的富足安康,她免不得就想来个更大的挑战,想想吧,没有什么挑战比管理一个庞大的国家并且让它繁荣昌盛欣欣向荣,让天下的百姓都生活的好点儿,更具有挑战性的了。
冯宁宁乐呵呵看着嘉舒罗的来信——自从她在西线见到了绿绮的妻子知道绿绮并没占什么便宜她就开始乐和了,当然,报复绿绮依然是时刻不忘的——冯宁宁乐和着:“咱们当然不是救世主,但是你想想咱们从前那个历史,我别的没记住就记住说不清的农民起义了,一帮愚民造反四处杀人放火,把中国几千年的好东西都烧了。我就知道不管是篡位的还是造反的,当了皇帝必定把天下当成自家的私产,把百姓当自己的家奴,要指望哪个皇帝愿意学习咱们的体制那是做梦。回头再说老百姓,要指望大字不识的老百姓觉悟到自己跟皇帝一样是人,一样有权利做人那也得驴年;还别说老百姓了,就是忠臣有多少都是宁可冤死也不敢反抗的呀?我跟你说我历史学的特差就是因为我不爱学,我一看中国历史上那些文臣冤死武将愚忠的事我就生气,所以我不学,免得自己被气死。”
冯宁宁先还笑着说,结果越说越生气;陈曦见此忙倒了杯花茶递过去:“别生气别生气,别跟古人生气了,咱们努力普及教育,普及宗教信仰,老百姓早晚会觉醒的。”
“那没觉醒之前呢?没觉醒之前的老百姓就得向蝼蚁一样生活?”
冯宁宁难得发怒,这种时候顶好顺着她;陈曦于是顺着她半开玩笑:“当然不,咱们去,解放她们去!”
冯宁宁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长出一口气:“陈曦,你从来没见识过底层百姓的生活,你想象不出他们的苦,他们苦而无奈,他们的能力不足以改变环境改变社会,所以他们只好忍耐;你想象不出一家祖孙三代几口人,在大杂院里挤在十几平米的小屋里,冬天灌风夏天漏雨,他们唯一的盼望就是拆迁,盼着多分一间屋子,他们把户口迁来迁去,他们借钱给当官的送礼,就为了多分一间房子。他们也想生活好啊,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谁的奴才,可他们没办法呀。那还是咱们那里呢,都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老百姓呢,如果没有一个好的领导他们照样没办法。我小时候老做白日梦,老想着有一天等我怎么样怎么样了就让我周围的邻居大家都过好日子,只不过那都是做梦;但这里不同,这里只要我努力,我就能让老百姓不受欺负不受穷;我还想让更多人过上好日子,更多人,顶好是天下人;可我自己做不到,没有你我做不到;你得帮我。”
冯宁宁很少长篇大论,冯宁宁很少一本正经,冯宁宁从不叫苦,冯宁宁永远快乐,她把一切苦难悲伤都掩藏在一张笑脸之下。这张脸忽然让陈曦万分难过,她从没想过冯宁宁有过什么样的童年少年,受过什么苦,有过什么理想;她只是强势地按照自己的既定目标前进,跟从她的就是她的盟友,舍弃她的她不屑再顾,阻挡她的她全力铲除。
那些跟从她的人呢?她们的理想她们的目标是什么?
第 193 章
跟从她的人太多,她不可能一一过问她们的理想并且都帮她们实现;但冯宁宁不同,冯宁宁不是她的下属,是她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她们俩福祸与共生死相依了十年,要分开大概也就是一条强悍的虫和一条圆滑的虫,但俩人合在一起就成了无可匹敌的猛龙;如果冯宁宁需要她的帮助,那她就责无旁贷,虽然说实话,以一己之力照顾到全天下人听起来不大靠谱。
好象历史上也有不少事是听起来不靠谱后来就成了真的;不努把子力怎么知道?
好吧,如果那是冯宁宁的理想,那就应该努力帮她实现——哪怕部分实现也成。
陈曦打定主意放下茶杯坐正身体,看着冯宁宁郑重承诺:“我帮你,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