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近的智能手机无论是哪个品牌的款式在我看来都大同小异,常常令我难以分辨,但是唯独守秘人分配给调查员的特殊手机,这种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手机的样子,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毋庸置疑,铃奈拿出来的红色手机,正是调查员的象征物。
为什么她会拿着这种东西?
我很少像是此刻这么意外,许多念头在我的脑子里转动着。
据我所知,倘若一个人的手里出现了调查员的手机,那么由此而生的可能性就只会有两种:第一,这个人就是调查员;第二,这个人正在被来自于其他世界的身为调查员的自己所“扮演”。
考虑到昨天的铃奈那突兀的态度变化,我认为她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后者:此时的她已经不是最初在地铁站与我见面的她了。
令我有点在意的是,即使被替换了,她也依然知晓我的真名,这是否意味着,在她自己本来居住的世界也存在一个宁海,而她则与其相识?
仔细想想,这反而不是什么有必要意外的事。就如我曾经推测过的那样,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即使身处于不同世界也能重逢的联系,其他世界的铃奈与宁海相识也是十分正常的。对于眼下的我来说,最需要关注的不是这种细节,而是一个调查员出现在了我的身边,到底意味着什么。
倘若我是她,我进入了一个剧本世界,那么最先会做的就是确认自己收到的指令,然后以指令为中心展开行动;然而她却始终没有脱离队伍,只是一味地跟随我们,这说明她的指令与跟随队伍并不矛盾,甚至就是跟随队伍本身。队伍的目的是进行森林探险,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待在森林里面,而她自然也不例外。
有调查员在的地方,就有危险,这是过去被证明了无数遍的定律。
扳手曾经提过,这一带的森林有问题,盘踞着疑似超自然力量所导致的现象。在之前,我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了不足挂齿的流言,可既然如今有调查员出现,那么这件事,我就不得不慎重地加以审视了。
这时候,这个不知道来自于哪个世界的铃奈已经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将那款红色手机收了起来。
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
我迈出步伐,向她走了过去。
调查员的出现还意味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我所居住的这个世界,在本质上很可能与剧本世界没有区别。这个问题我曾经也思考过无数遍。坦白说,谁都有过认为自己的特殊的时期,我也不能免俗,因此在潜意识中,我也多多少少地有过自己所在的世界是特殊的世界的想法,不过每当进行正经的思考的时候,却又无论如何都找不出证明这种想法的证据。
或许有朝一日,我所在的世界也会成为调查员活跃的舞台,乃至于,我本人也会被来自于其他世界的宁海所“扮演”。这种心理准备,我其实也是做过的。或许就是这个的缘故,我对于自己被卷入其他调查员的剧本一事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不过要说我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能够维持平常心,那也是不现实的。当我意识到“这里是剧本”这一节的时候,我就感到自己脑子里的某个开关被按下,思维随之切换成了调查员的模式。
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
是脱离危险,离开这一带的森林。
既然已经确定森林是真的有问题,那我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留下来。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先向这个铃奈搭话,询问她到底收到了什么指令。
事实上,眼下最为明哲保身的作法应该是对她的情况故作不知,然后直接抽身而退,但是既然我已经身处于此地了,那么就相当于已然置身于危险之中,我需要获悉这里可能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即使此刻去询问她,暴露了自己,也不会对我接下来离开此地的计划形成妨碍。
不过我也不能否认,我的动机中确实夹杂了些许“想要了解她”的不纯念头。要不然,这种“轻率”的举动,很难想象是我会做的。
我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她有点疑惑地抬起脸,但是目光在接触到我的脸的时候却又滑开了。
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宁海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一边想,一边说出了话。
“你是调查员。”
为了强调自己的确信,我没有用疑问句,而是用了陈述的口吻。
她的脸色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如果我在剧本世界中被人如此指认,那我也难免会大吃一惊。接着,她露骨地警惕了起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问。
这种问法与承认无疑,果然她不擅长隐藏自己。
我拿出了自己的黑色手机,让她看见,接着又收了起来。
她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可以告诉我你的指令吗?”我问。
或许还有其他更加聪明的办法套出她的指令内容,但是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
好在当调查员离开剧本之后,所扮演的角色只会得到一段似是而非的记忆,其中不会含有与调查员相关的内容。这是我过去在与其他调查员的交流中获悉的事情。不过,此刻我的行动依然违背了我一直以来的保守,刚才思考出来的理由也在这种冲突下显得像是借口。如果在这里的调查员不是铃奈,而是陌生人,那我多半是不会这么做的。
她看上去有些迟疑。
“或许我能帮助你。”我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