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有些意外。
“而且,你好像弄混了一点。虽然人类的一切追求都可以被诠释成‘为了安心’,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意识地追求安心。”他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攀附在斗篷和猎装上的血浆顺着他的姿势变化而缓慢地流淌下来,“会把安心这种无趣的词挂在嘴边的,只有那些总是于心不安的人而已。”
言峰的话在我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越是欠缺什么,越是追求什么。
——宁海,你是如此地渴望安心,这是不是因为,你总是于心难安?
城主说的话,与当时言峰对我说的大同小异。只是,当时因为是在战斗中,所以我没有把言峰的话放在心上,而此刻城主的复述,却使我难以充耳不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立刻攻过来,但是我没有与你坐下来冷静谈话的意思。”他将身上的破烂斗篷撕扯下来,丢向身边,“要战斗的话,就尽快开始吧。在杀掉你之后,我就可以‘安心’下来,把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了。”
破烂斗篷轻飘飘地掉落在地,他的身上陡然传递过来了一股浓郁的危险味道,以及猛烈无比的杀机,就好像我不快点做些什么的话,再一眨眼就会横死当场一样。
对话与试探的心思顿时荡然无存,我立即发动了强化外装特权。
有形的黑暗从身边的阴影中弹射出来,像是从沼泽中猛然扑出的蟒蛇一般,一口就将我生吞下去。我的视野一下子陷入了无垠的黑暗,下一瞬间,强烈的冲击从黑暗的外部传递了进来,仿佛我被数层被子厚厚地裹住,然后有人拿着大铁锤从外部狠狠地打击过来一般。
不用说,这一定是他在对我发起攻击,但是这攻击到底是什么手段,我却不得而知。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连带着将我裹住的黑暗一起离地腾空,高速地倒飞了出去,途中好像还撞穿了三层墙壁,让失去视野的我一时间分不清上下左右。在这种犹如车祸一般的境遇下,我本人自然也不是毫发无损,冲击将我震荡得头昏眼花,五脏六腑翻山倒海,等视野重新恢复的时候,口腔内部已经起了腥甜的味道,身体无处不痛。
虽然特权的着装十分快速,但是他的攻击速度并不慢,也不会像是虚构故事中的敌人一样绅士地等待对手变身完毕,好在阴影物质的防御已经卸掉了大部分的攻击力。我发现自己正仰倒在一条灯光血红的通道上,转头看过去,又发现自己距离刚才的房间已经有十多米之远,中间隔了三条通道,三道墙壁被我连续撞出了足以让越野车通过的大窟窿,尘烟犹如雾气般漂浮着,他的足音从对面十多米外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黑影显露在烟中。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容貌逐渐地暴露。
只见……他与刚才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虽然依然是那身满是血污的淡灰色猎装,但是他的头发、面部、双手、猎装破绽处暴露的皮肤,却都变成了犹如月亮般隐隐发光的白色,鲜红色的扭曲纹路在他的皮肤上四处遍布,像是用红色记号笔画在白纸上的乱七八糟的线条。他的双眼虹膜也变成了红色,瞳孔竖直拉长,在里面找不到丝毫的感情色彩。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那些红眼病人,可他好像还有理性。
这是什么?
我听说他只会诅咒的法术,这也是诅咒的一种吗?
但是,在我的印象中,诅咒应该是专门用以加害他人的力量才对。而且如果是诅咒,那么他所受到的诅咒应该也会同步作用到我的身上……不,雪绪说过,他已经能够让自己受到的诅咒不会同步到我的身上了,虽然仍然不能够随意地诅咒我,但是对自己施咒却是可以的。
我对这场战斗不会轻松早有心理准备,而他的力量则证实了这一点。
“这并不是诅咒的力量。”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祝福吧。”
“你不是只在诅咒上有天赋吗?”我问。
“诅咒和祝福一样,都是人的心愿,是一体两面的力量。”他说,“我也是在半年前才明白过来这个道理。当然,就如你所说,我只会诅咒,因此哪怕是与诅咒一体两面的这个力量,我也发挥得不是很好……最多只有诅咒的一成半,不过用来对付你却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