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则眨眨眼睛,一滴泪滚落长睫,溅在他手指上,抿紧双唇一言不发,只是红着眼圈,固执又伤感地看着他。
宛如跨越千年的流星,不期而至,重重地跌入他怀里。
陆远非经历过枪林弹雨的洗礼,直面过穷凶极恶的暴徒,进行过你死我活的搏杀,见识过战乱过后的满目疮痍,受过伤,流过血,惊心动魄,艰难险阻,多少次绝境求生,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个安静的凝视,就让他整个灵魂为之震颤。
进而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别哭了。”他手忙脚乱地给夏云则擦泪,没想到越擦越多,两汪清泉似的眼眸映出他的身影,荡漾着粼粼破碎的悲伤与恐惧。
“怕我欺负你?”他一个粗线条的糙汉实在捉摸不透那些欲说还休的细腻心思,只好一项一项地猜。
夏云则摇摇头,嫌他手指粗硬,扯了张纸巾盖在眼皮上。
陆远非盯着纸上洇开的水痕,喉头动了动,又问:“怕我责怪你?”
又摇头,还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抽泣,让他险些当场失控。
陆远非想起他刚才说的话,眉头一皱,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的怕我离开你?”
他们确定关系没多久,又在亲密过后第二天,就算担心情疏缘浅一别两宽,也不用思路跑得这么远,情绪跳得那么快吧!
夏云则竟然点头了,拿下湿透的纸巾,红着眼睛看他,像是等待一个答案,又像索求一个承诺。
热恋期间就纠结分手的事,这可真是一朵奇葩。
陆远非心头无名火起,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忍着怒意问他:“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他灼热的目光烫得夏云则瑟缩了一下,想点头又不敢,委委屈屈地咬住嘴唇,眼中再度涌上两泡泪。
只是想要个不离不弃的保证,不想给就算了,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他越想越伤心,愁绪万千,又开始自怨自艾,感怀身世,即将开闸放水。
陆远非一看形势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凑过去亲了再说。
热情霸道的吻稍稍驱散了几分哀愁,夏云则扯住他的衣襟,吸了吸鼻子,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字一号负心汉。
铁血硬汉遇到个玻璃心哭包,再身经百战也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陆远非放缓了语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哄他:“不要哭了,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对我说,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这条路不好走,他孑然一身无牵无绊,小教练却有父母亲人,他父母还指望他早日成家立业三年抱俩,以夏云则敏感娇气的性格,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闹点小情绪也在所难免。
但是既然下定决心要共度余生,他就不会让夏云则一个人去承担所有非议和指责,陆远非捧着他的脸,柔声道:“别怕,我会想办法让叔叔阿姨接受我们。”
夏云则张了张嘴,眼底流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欲言又止,憋得满脸通红,最后还是艰难地挤出一句:“你别离开我,别讨厌我。”
陆远非深吸了一口气,直觉他没说实话,但现在也不是逼供的时候,也不是摆事实讲道理的场合,先把情绪低落的小教练哄开颜再说。
“我怎么会讨厌你?”细密轻柔的吻落在他泛红的眼皮上,陆远非低语道:“你不知道自己多么可爱,多么诱人,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一只手覆上他的大腿,不怀好意地来回摩挲,隔着冬衣传递不过温度,却仍激起一阵阵轻微的颤栗。
夏云则被他潮热的气息和放肆的动作惹得心痒难耐,红着脸按住他的手,嗔道:“车里……不行。”
“为什么?”陆远非自己也动了情,把人逼到角落里无处可逃,声音低哑撩人,“到后座去,嗯?”
夏云则晕头转向,气喘吁吁,抓住最后一丝清醒,使出吃奶的劲儿推开他,结结巴巴地说:“警察……会来……贴罚单……”
没有比他更会煞风景的人了,车停在一条偏僻岔路上,别说警察了,大晚上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陆远非一脸憋屈地放开他,坐回去握住方向盘,幻想手指间是不听话的小教练。
一路无话,到家那点突如其来的冲动也消散得差不多了,俩人各自洗澡换睡衣,最后一床大被再聚首,夏云则也不提屁股疼了,双臂揽住他的脖子主动凑迎过来。
心理压力使人疲惫,在他身上表现得很明显,陆远非顾念他情绪低落,没敢做得太猛,极尽温柔内敛,搞完一轮正要搂着说两句体己话,没想到夏云则打了个呵欠,不给面子地睡着了。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两个人的时间流速不一样,自己这边刚食髓知味,那边已经七年之痒了?
夏云则搂着男朋友的手臂一觉睡到天将破晓,感觉到对方想抽回手臂翻身起床,他皱着眉头,蛮不讲理地抓住不放,还一拱一拱地挤到人家怀里,试图利用贴身战术把人黏在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