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的秋风在夜晚显得格外清冷,望着一望无际的漆黑天空,卫学海给自己添了一件宽厚的棉衣,他站在西宁齐藩军营外,望向在火炬照耀下行走的兵卒,半晌没有说话。
来西宁已有十日了,这些天来,那股神出鬼没的南靖游兵还未完全消灭,直觉告诉他,齐藩这边定有南靖游兵的内应。
这十日里,齐藩与飞燕军曾在白日与南靖游兵有过正面作战,凡正面对敌,几乎每次都是压倒性的碾压对方,可一旦到了夜里,这南靖游兵就如开了天眼般选择夜袭,而且每次夜袭所攻的方向都是飞燕军所在营帐,这五天时间,飞燕军竟已伤亡上千兵卒。
这一次从军,让卫学海这个只通文章的文人,第一次直面了战争的残酷,他看着受伤的兵卒,心中生出以往从未有过的痛心与责任感。
他是飞燕军的军师,换而言之飞燕军的兵卒,也是他的兵,看到自家的兵伤的伤,死的死,他又如何不难过?
卫学海拉开主帐大帘,伸出脑袋望向帐内的穆忠君,“都督,都准备好了吗?”
穆忠君放下手中酒杯,昂着脑袋回道:“都按你说的做了。”说着,他又面露不解之色,“你让我骗齐藩的人作甚?”
在今夜驻扎营帐之前,卫学海曾找到穆忠君,让他对外传出消息,说他们飞燕军全军的粮仓要从驻扎营地迁至莞长林深处,这虽让穆忠君不解,但念在卫学海是名义上的军师,还是按他所说的做了。
卫学海抖了抖肩上的灰尘,声音低沉,“验证下卫某的所猜所想。”
南靖游兵每次夜袭几乎都是奔着飞燕军驻扎营地的军粮仓库去的,目的性与指向性太强,这让卫学海怀疑有人暗中给南靖游兵透露消息。
每次袭的都是飞燕军,却对齐藩秋毫无犯,这太匪夷所思不合常理了。
若今夜南靖游兵再度夜袭,直奔莞长林而去,那说明他的猜想没错,齐藩之中有南靖游兵内应,甚至卫学海不止一次在心中怀疑过,这晚上的南靖游兵和白天他们正面对抗的南靖游兵可能就不是一伙人。
白日与齐藩飞燕军正面对阵的南靖游兵显得杂乱无序,光是一两个照面就能将其打的溃不成军,然黑夜夜袭的南靖游兵,就仿佛瞬间觉醒了般,变得规整有序,且尤为骁勇。
“你不会是怀疑。。。。。。”
穆忠君面露惊色,拿起酒杯的大手微微发颤。
“都督带兵打过的仗可能比卫某读过的书还多,难不成就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劲吗?”卫学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白日的南靖游兵,跟晚上的南靖游兵像是一批人吗?”
穆忠君突然笑了,抬起头望向卫学海,“我知道。”
卫学海愣住了,看着这个往日里莽撞粗糙的汉子,突然感到有些陌生,“您竟然知道。。。。。。”
“你只看到我飞燕军这几日遭受夜袭时伤亡上千兵卒,却不知道在这数次夜袭中,我军斩获了多少敌将首级,足有三千余!”穆忠君咧着嘴笑出了声,一股泛着血腥的杀气从他身上溢出,“老儿自幼从军,打过的大小战役不说一百,也有五十了,敌人的变化我怎会看不清?”
“在本都看来,你这样的验证之法是多此一举。”穆忠君露出森口白牙,嘿嘿一笑,“本都问你,若今夜那所谓南靖游兵没有在夜袭莞长林,是不是反向验证了齐藩没有通敌,验证了他们的清白?”
卫学海闻言身子一抖,穆忠君比他想的要聪明得多,也要狠辣的绝。
他根本没想过验证或查证齐藩是否有通敌之嫌,而是要铁了心的把通敌这口黑锅盖在齐藩头上,到时候,他穆忠君就可以带着飞燕军堂而皇之的对齐藩动兵。
这家伙外表看似莽撞粗犷,却比自己想的要聪明狠辣,果然,不能小觑天下英雄这句话是真理。
穆忠君喝了口酒,笑道:“本都再跟你换个说法,若今夜他们扑了空,齐藩那边便知道咱们察觉到了他们的心思,往后若再想抓他们的把柄,就难了,你这所谓的验证,其实是打草惊蛇!”
闻言,卫学海彻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