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去时,那家的小姑娘正在门前劈柴禾,十来岁的年纪,拿着看起来就足量的斧头,轻而易举能劈出木头清脆的炸裂声。
闻见人来,只缓缓停下动作。
她抬眸看了方书迟一眼,又打量着他身上被树枝划破的衣服。
似乎不怎么想搭理,瞧见他衣袖渗出来了血,也没有动容,转而低眸继续劈起了柴。
&ldo;请问,此处往京都怎么走?&rdo;
京郊地方杂,山林附近更是少有人烟,冒然让他撞上,也是赶了巧。
小姑娘听见他说话又停下了手中的斧头,清脆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稳重,&ldo;往东走,&rdo;她看着方书迟身上的血口又补充道:&ldo;不过很远,步行赶不到。&rdo;
方书迟愣了愣,看着她又从容劈起了柴禾,一时有些窘迫,心里把方书白骂了十来遍,才开口问道:&ldo;那你们平时怎么过去?&rdo;
小姑娘动作没停,&ldo;我家有牛车。&rdo;
方书迟从腰间取了块玉牌下来,&ldo;那我用这玉跟你换好不好,等抵达京都,你的牛车我依旧会送还回来。&rdo;
小姑娘往他手中看了一眼,见是白色透亮的玉环,顿时有了些兴趣,放下手中斧头向他走过来,拿起他玉佩放在光底下好好打量了半晌,低叹了声&ldo;真漂亮&rdo;。
方书迟刚觉得有戏,只见她又把玉环丢了回来,&ldo;有福气拿,没福气花,你还是自己收着吧。&rdo;
方书迟心底咯噔一声,随之接住玉环,还想再恳求,又听她开口说道:&ldo;正好明日我赶趟京城,你若不嫌弃,先在这里将就一晚。&rdo;
方书迟当然不嫌弃。
这几日摄政王府并没有什么动静。
贞景帝听了禀报面色如常,看向一旁池霁的眼神也多了些怀疑。
&ldo;这一场纠察至此,连摄政王府也没有幸免,这个结果,当真正确么?&rdo;
池霁俯首,&ldo;陛下不必忧心,忠主之臣自然经得起试探,经不起的恐怕也不是陛下能用的人。&rdo;
贞景半晌沉默,他便又接着说道:&ldo;不管是朝臣还是摄政王,都是陛下一人之附属,陛下就算再怎么下令驻兵,那也是理所应当,&rdo;
&ldo;倘若此次无事发生,良臣得证、皆大欢喜,倘若有事发生,陛下正好借此机会排除异己,彻底铲除朝中逆党,以巩固皇权。&rdo;
贞景帝抬眸,对着满目金殿辉煌嗤笑一声,&ldo;巩固皇权?这皇权仿佛支离破碎,谁都能上来踩踏一脚,可一到了显真章的时候,谁都不做这个出头鸟,独留朕一人坐在这琼楼玉宇之中担惊受怕,迟迟等不到尽头。&rdo;
他此言落地,殿外忽然贯彻一道雷声自天幕边缘劈下,炸裂了无数人的心神。
随即天色瞑瞑,乌云撵着晴空压低,晦暗浑浊,又一道雷鸣崩裂,天边扬起瓢泼大雨,俄而蔓延到长乐殿前,溅湿了丹墀。
声势浩大的雨点张牙舞爪地想爬进殿内,檐间坠落的雨线成幕,罩在殿前隔绝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