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也不得贺怀汀能够恨他那么多年。
他冷冷发笑,在夏夜的蝉鸣虫乐里显得格外突兀,下一刻恍然听见房门轻动,还以为是微风吹拂,原地盯了两秒看见门缝猛然从里头推开,下意识就想跑。
却因为反应太慢,直接被撵出来的人抓了个现行。
&ldo;沈序宁,你回来不进屋,见着我还躲,是做了什么亏心事?&rdo;
听到熟悉的声音入耳,他此前那股自愿沉沦的念头又从心底浮了上来,脑子里竟也有两个自己的小像在打架。
一个说:你瞧瞧你现在这事不关己的样子,对得起曾经那些冤孽里因你遭祸的无辜之人吗?你难道因为知晓贺怀汀再不对你追究,便心安理得地忘却前事了?你也不想想,贺吴两家如今困境,全都是因为谁种下的孽果在前!
沈宓听罢满心沉痛,又听另外一个说:&ldo;你该还的都还了,此生还有很多时间让你去偿还,一昧沉湎于过去又有什么用呢?有花堪折直须折,切记怜取眼前人。&rdo;
眼前人……
眼前人看他愣了半晌,还以为在外头当真发生什么事了,急的扛起他就往屋里走,风风火火放到座榻之上,连忙里三层外三层地仔细审察了一遍,见他脸色惨淡,捧着问:&ldo;到底怎么了?&rdo;
沈宓终于回过神来,低眸瞧见满身衣衫已经被他剥了个干净,整个人就如同一颗去了壳的荔枝一样,白的晃眼、软的让人心生杂念。
迷茫的神情落在闻濯眼里,他又心疼了,收起心里那股火气,复问:&ldo;是不是想急死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do;
沈宓偶尔需要这样毫无壳子地摊开在他面前,因为满身的伤疤和羞耻全番落入他眼,得到他尽心垂怜时,他便成为了他的新壳子。
他终于舍得开口,&ldo;今日去将军府见到贺夫人,听她说起怀汀。&rdo;
闻濯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恨的牙痒痒,但见沈宓神色黯淡的发紧,头一回没有撵着发泄牢骚,顺着他问:&ldo;说了什么?&rdo;
沈宓皱眉垂眸,望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掌,失神片刻,似要陷入回忆里挣扎不休之际,却教面前的人一手掐着下巴被迫抬起了脸来。
&ldo;说了什么?&rdo;闻濯又问。
沈宓回忆陡然终止,如同紧绷的弦瞬间断开,猝不及防地被牵扯起来的除了贺怀汀之父贺襄的死因,还有胸口前那道刺眼的疤。
此刻,里头的锈刀带着刺,正试探地往他皮肉深入穿透,他疼的五指抓挠上皮表,眼眶通红,情急难耐时只脱口而出一句,&ldo;闻旻,我好疼。&rdo;
闻濯按住他的手,拼命将他紧握的五指掰开,将他搂进怀里,顺着后脑的冰凉发丝抚到后颈,将他亲了又亲,&ldo;没事,告诉我,哪里疼?&rdo;
沈宓白晃晃一条人影在他怀里跟片轻飘飘的云一样,四肢软弱地垂在他肩膀上,&ldo;胸膛里…我胸膛里有把刀,它让我疼,闻旻,你帮我把它挖出来…你帮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