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拿着调羹在粥水中翻搅了好几下碗底,盛出一勺煮烂了的米粒,又沿着碗边篦掉了汤水,吹着气送到了梧桐嘴边来。
“你娘一会带过来,先喝着粥等着啊。”
梧桐眯了眯眼,险些冲口而出,外婆你这招,还真是天下外婆都用过!
边吃边等,不会粥吃完,小菜都没上来吧?!
大人就是用这招骗小孩的。
但是,她猜错了,凌月不一会就把头菜送了过来,开门一瞬,外头堂屋里窜进舅娘清晰洪亮的怒骂声,中气十足,恐怕半个山头都能听得见了,“他居然还想卖……妈了个腿子的,咱村里的狗公都比他负责些,我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男人,小刀剌屁股,今天算是开眼了……不行,我要去张寡妇门前骂,我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他李大富狼心狗肺,他不配为人……别拉着我,不出这口气我睡不着觉……”
叫骂声渐渐远去……
梧桐在心里为舅娘此举点赞,好人啊!
彭氏看着脸色讳莫的凌月,轻斥道,“你啊就是性子柔,受气了都憋在自己心里,不及你弟妹会宣泄,闹就让她闹去,谁让我们不好过了,咱也不放过他们!”
凌月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便离开了。
凌梧桐望着原主娘亲削瘦的背影,联想外婆方才说的话,赞同也不赞同,谁欺我自然是要还回去的,但治标不治本啊。
和离了,彼此活得体面是爱自己的表现,可是像原主娘亲这样,身边的人和琐事还总将二人牵扯在一块,心灵如何得到解脱?
她在现代看过的夫妻离婚,那也是隔得挺远生活,所以才感觉多年之后就真的没啥可吵的了,但像凌月这样的,和离之后还生活在一个村子里,或者说是生活在一个大院里,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再加一村子男女老少都是那些不开化之人,平日闲言碎语多是针对歧视女性,凌月在这种环境里如何解脱,半鬓华发,瘦的似个纸片人就知道她不好过。
她于心底长叹一声,挣钱之事刻不容缓,好赖不赖,先让原主娘亲离开这鬼地方。
古有孟母三迁,今有她林梧桐报恩原主免了做阿飘的苦。
彭氏将头菜拌入粥里,“来来来,外婆喂哈,张嘴。”
回过神的梧桐伸手接粥碗,“外婆,我自己来吧……”
她并非有意要拒绝外婆送到嘴边来的关怀,只是别人喂食,她总觉得吃着不顺嘴还赶不上趟。
“我太饿了,外婆喂得慢,我自己吃,不然,我就要吞碗给外婆看了!”
彭氏闻言,笑得眼睛都不见了,伸手捏了捏梧桐的小脸蛋,“我的乖乖,醒来就知拿外婆打趣……那你自个吃,多吃点哈。”
“哎!”
梧桐捧着粥碗,看着外婆出了门,呼啦一下跳下床,往窗外看了看一切正常,才将袖管里的橄榄菜取出,拍瓶底,开盖子,从中挖出两大勺放到小碗中。
将瓶子塞到床单下,回到桌边坐定,另外盛出一碗白粥来,两夹橄榄菜的加入,附着的油脂氲散开,将原本平庸清淡的白粥划出了无味的边界。
橄榄叶碎色泽乌艳,匀散开又变成亮丽的墨绿色泽,深吸一口,橄榄的甘醇香气扑鼻而来。
另一碗的头菜咸香浓郁,与被炸制后的肥油分解出特殊肉香混合在一起,光是看着都引人垂涎,对肉没啥抵抗力的梧桐立刻提勺,一半白粥混头菜油渣送入嘴里。
头菜纤维脆嫩,夹着的不仅仅是浓浓的咸味,肥油的加入,让头菜吸取了肉脂的香气,不用再加任何的调味料就足够让它成为白粥的神仙搭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