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小时后到了,连惜慢慢地踏出车门,微微抿着唇打量着眼前华美的建筑物。
角状的屋顶,红白相间的瓦片,精致镂空的窗栏,不像饭店,反倒像一座小型城堡。
这样的环境对连惜而言陌生又新奇,不过她还算克制,没有到处乱看,面容平静地同叶文彰进了门。
金发碧眼的侍应生引着他们上到二楼,没有想象中骤然一亮的光线,天花板上的水晶灯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圈圈紫色的小羊皮沙发散落在那儿,侧面有个不知是哪国的中年男人正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弹奏着悠扬的小调。
一切,美好如梦,直到连惜坐下来时,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叶文彰看她那傻样,笑着摇摇头,也没管她,径自叫过服务员,用流利的法语为连惜点了红酒配腓力小牛排、熏鲑鱼、法式洋葱汤、恺撒沙拉、巧克力慕丝蛋糕和咖啡。考虑到连惜的饮食习惯,他又特意吩咐道,“不用撤掉一道菜再上后面的,一样样都摆上桌就好。还有,咖啡请多加些糖和奶。”
服务员抱着厚重烫金的菜单鞠了个躬,然后便轻声慢步地离开了。
看得出来,连惜并不大适应西餐繁复的吃法,不过幼时在叶家沉淀的教养还在,一顿饭吃下来,倒没犯什么太引人注目的错误。
到后来她已经有些饱了,拿着银色的金属小勺舀起一点点汤,要喝不喝地放到嘴里,见叶文彰看她,脸上立刻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有感染力一般,让叶文彰的心情也不自觉地愉快了很多。
他扬扬眉,轻声笑问:“好吃吗?”
“嗯。”连惜用力点点头,眉眼弯弯,小身子靠进后面的沙发里,贝齿轻咬住勺子,慵懒满足的样子活像一只高贵的波斯猫。
叶文彰脸上的笑意更浓。这才是他的小惜应该过的生活。
此时桌上的气氛是很美好的,如果没有接下来那个女孩的出现,这顿晚餐就可以完美落幕了。
然而,事与愿违。
“叶先生!”一声惊喜的呼唤突然在后面响起。
救赎
“叶先生!”一声惊喜的呼唤在后面响起。
连惜应声抬头,不自觉愣了一下。那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精致的味道,是的,就是精致。白皙的面容笑靥如花,红色的天鹅绒长裙配着纯白的皮草小坎,暗扣的位置卡着一支小巧的凯蒂熊胸针,心形的碎钻围绕,闪耀光华。微卷的长发在后面束着,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下来,随着走动俏皮地晃来晃去,给女孩平添了一分娇美和可爱。
连惜看看女孩晚礼服一般的华美衣饰,又低头瞅瞅自己普通的风衣,明明在学校里显得蛮有质感的衣服,此刻却是那样黯淡无光,她忍不住往里侧坐了坐。
“哦,是思琪啊?”叶文彰笑着招呼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跟你哥过来的?”
“不是啊。”被称作思琪的女孩往连惜的方向看了一眼,似是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可是上下打量了眼她的衣着,又径自忽略了过去。
“我是跟妈咪一起来的。哥好讨厌哦,自己出去都不带我的。”她坐到靠近叶文彰的沙发上,撅着嘴娇嗔道。明明是埋怨的语气,却因为那甜美的声音让人生不出一丝厌烦之意。
叶文彰摇摇头,无奈道,“你哥那是办正事去了,你跟着干什么?”
连惜独自坐在一边,恹恹地戳着盘子里的蛋糕,听着对面一唱一和的对话,完全没有一丝插嘴的余地。看女孩的打扮和口气,八成是叶文彰生意往来上的朋友,好像还挺熟的样子?
叶文彰余光中也注意到连惜坐了冷板凳,几次想开口介绍,可陆思琪就跟刚放出笼子的鸟儿一样,一直高兴地说个不停。他心里渐渐也有点烦了,可是碍于思琪的年纪和陆家的交情,也不好生硬地打断她。突然,桌上安静了,那丫头竟是自己住了嘴。
他微微舒了口气,正打算放下咖啡杯叫连惜,就见陆思琪略带怜悯地盯住了连惜,问:“你怎么用叉子吃蛋糕啊?”她顿了顿,纤细的手指轻轻拿起一柄小勺递过去,脸上笑吟吟的,可眸子里却难掩轻视,“要用这个哦。你都没上过西餐礼仪课吗?好可怜啊……”
她最后那句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也足够让近处的人听到了。两个路过的客人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一瞬间,连惜的脸色倏然涨红。她咬着唇将头深深地低下,心里说不出是羞愤还是气恼。偏偏陆思琪还不依不饶地将勺子又往她眼皮下递了递,语气里已经透出一丝不耐烦,“喏,拿着啊。”
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跟她说话都是恩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