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V)h9桑落被摔懵了,躺在章熙怀里半天回不了神。淮左进门就看到岳姑娘纤瘦的人影翻到床榻里侧,只当是主子将人拖下去。他心中欢喜,以为主子终于开了窍,忙捂着眼睛拉太医一起退了出来。“大公子,我是不小心的……”桑落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竟在短短时间内重复同一个错误。抬头看向章熙,烛光昏暗,他的眼睛却灿烂若星,明明没有笑,可眼角眉梢仿佛都藏了笑意。他声音沉沉,“我知道。”
不知为何,病中的章熙似乎格外有魅力,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桑落羞红了脸。她赶忙手脚并用从床上爬下去。因为章熙就躺在外侧,不好直接跨过他,桑落只好先爬到床尾,这才下床。“大公子,太医来了,你先看诊,我去厨下看看。”
章熙含笑看着桑落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她连拂动的发梢都那么可爱。原本十分排斥的太医都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等太医诊过脉,开了药方,小厮熬好退热的药,桑落端着托盘走进来。“大公子,药熬好了。”
她轻声道:“喝药前先垫点东西,这有碗养胃的燕窝粥,你先将粥喝完,药正好凉了入口。”
章熙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从看病到喝药,她一步步瓦解他的意志,而他除了甘之如饴,竟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来。章熙意识到这样不好,不够“男子气概”。他必须得说些什么。因此他搅着粥碗嫌弃道:“这不是你煮的粥。”
桑落笑道:“大公子忘了吗?那日在湖边,你说栖云院有庖厨,不准我以后做东西给你吃。”
章熙一噎,这话他的确说过,还是当着王佑安的面说的。那是他回来的第一天,桑落丢下他跟王家兄妹去湖边垂钓。他原本是想告诉王佑安,桑落与他的亲近,没想到弄巧成拙,王佑安没气着,倒让桑落与他生了好大的嫌隙。“头疼,不吃了。”
他放下手中汤匙,绝对不承认自己错了。桑落被章熙的幼稚行为气得直翻白眼。这要是沂儿,她早一掌拍过去,生病了还在这浪。可换成章大爷,她只能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哄道:“头疼就更应该喝药呀,不然病怎么能好呢?”
章熙垂着眼,面无表情道:“手上没力气,吃不了。”
桑落:……她拿起碗试探问道:“不然我喂你吃?”
章熙不说话了。桑落只能认命端起碗,一口一口喂给章熙。这期间他一会儿嫌粥太烫,一会儿嫌粥太凉,一会儿又嫌她一汤匙盛得太多,他一口吃不下……活像一个高位瘫痪只剩一张嘴能动的患者,充分发挥折磨人的本性。到了喝药的时候,章熙更是花样百出。他非说药里面有股怪味,喝得他想吐。桑落将各种干果蜜饯给他试了个遍,他都嫌压不住药味。桑落实在无法,想说看你这能折腾的劲,也不像病得很重的样子,爱吃不吃!许是她的神色太过明显,章熙这才作罢,别扭道:“金乳酥的味道或许能压过药味也未可知。”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日在思韵院门口,蒙小五笑得贱兮兮要吃点心的样子!桑落:……你直接说想吃金乳酥不行么!绕这么一圈。桑落道:“现在做也来不及了。”
这回章熙倒很好说话,“无妨,太医不是开了三日的药吗?”
今日来不及,还有明日。他这样说,算是委婉地收回那日在湖边,不让她给自己做饭的话了吧……可章熙这个迂回的“道歉”委实有些曲折,桑落压根没听出来不说,只觉得眼前这人别扭傲娇的可怕。一旁的淮左也深有同感。看着主子要岳姑娘喂饭吃,他只觉得怀疑人生。这还是那个身中长箭也要深入漠北,生擒狼主的主子么?!莫不是被人夺舍了?淮左深深皱眉,看着主子在岳姑娘面前的降智操作,忍不住就想上前看个究竟。谁知他才迈出一步,主子那鹰隼般凌厉的目光便向他扫来,吓得淮左不敢再动。很好,主子还是那个主子……屋中三人心思各异,就在这时门外通报,相爷来了。章熙微蹙眉头,从桑落手中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就要起身下床。可他到底病得正沉,起身时身体晃动,多亏一旁的桑落扶着才能站稳。章明承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一个相貌出众的女子正扶着柏舟,两人举止颇为亲密。他心中好奇,不由多看那女子两眼。章熙上前两步,挡在桑落面前,行礼道:“见过相爷。”
章明承赶紧扶起他,“你快些躺下,身子不舒服,不用见礼。”
比起章相溢于言表的关心,章熙则淡定得多,或者说是面无表情。“礼不可废。”
他说完率先走出内室,留下桑落与章相面面相觑。桑落有些尴尬,福礼道:“见过相爷。”
章明承笑得要亲切自然得多,“我记得你是太夫人祖籍南边过来的亲戚,还带着一个幼弟?”
桑落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当朝丞相竟然还记得自己,毕竟他们只在宁寿堂见过一回,这是不是说明……她点点头道:“小女岳桑落,带着弟弟从岚县而来。”
桑落向来自诩镇定,应变随机,可此时却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说完那两句话后,再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倒不是章相有多么威严可怕,正相反,他气质儒雅端方,谦逊守礼,站在那里自有一番沉雄雅致,不卑不亢,却让人不敢小觑。最关键的是,这是她来相府这么久,第一次与相爷单独说话。如何能不激动!章相看着面前有些紧张的清秀姑娘,满意地笑了。柏舟原来喜欢的是这种类型,难怪京中贵女他一个也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