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8@章熙连打好几个喷嚏,一旁的淮左急忙拿来披风要给他披上。主子日前才被毒箭所伤,性命虽无大碍,如今正是虚弱的时候。因着许氏家主的到来,才不得不披衣起身。淮左很是担忧主子的身体。章熙挥手叫他退下,转身看向来人。面前的男子,一袭白袍,若峣峣玉山,皎皎如月,气质高邈出尘,清古冶艳。章熙道:“许家家主,果真名不虚传。”
这般样貌,当得郎艳独绝四字,很难让人将他与弑母联系在一处。许宸枫轻笑一声,“章将军智计无双,骁勇善战,更令许某钦佩。”
章熙不动声色,“区区一个清河崔氏,至今仍未攻破,还中了暗箭,许家主这话是在嘲讽本将军吗?”
许宸枫不答反问道:“我将南部舆图双手奉上,如此诚意将军难道还不满意?”
章熙低头看一眼面前书案上绘制清晰的地形图,这是许宸枫亲自带来的大礼。眼眸轻抬,他神情冷漠,带着暗夜的料峭冷意,“许家主这是何意?”
在章熙的威压之下,许宸枫丝毫不为所动,有条不紊道:“将军叫我邵卿即可。”
“崔晃脑子不清,要带着家族往绝路上走,我许氏可没那么傻,”他说到崔氏满是不屑,显然没将这清河大族放在眼里。“这部分舆图便是我许氏的诚意。我知上一仗不过是将军的诱敌之计,可怜崔晃看不出,还做着自立为王的美梦。”
许宸枫说得坦荡,毫不避讳他已看出章熙的战略。与聪明人说话,若是一开始被他牵着走,便会满盘皆输。因此章熙不承认也不否认,“许家主深夜到访,不光是送舆图这么简单吧?”
许宸枫也不兜圈子,直视章熙道:“攻下清河不过是早晚的事,可是到这里十多天,想必将军也看出来,与您在西北战场不同,这一场仗并不好打。您想拿下这一城,不是那么轻松的事。但我许氏忠于朝廷,可以让将军不费一兵一卒,轻易攻破清河。”
章熙坐下来,抿了口热茶,方才不紧不慢道:“愿闻其详。”
许宸枫指着桌上的舆图道:“这里只是风白到河乡的一部分舆图,我府上有完整。将军能直观看到从哪里最好攻破清河,甚至我也可以给将军提供些水性好的家丁护院来帮将军攻下城门。”
章熙看着桌上连一条小溪流都标注清晰明了的地图,心中暗惊。这哪里是舆图,这简直是城防图!他不由愈发谨慎,望着对面之人道:“你要什么?”
许宸枫笑起来,玉质着华,“想必将军也听说过我夫人走失一事。我许氏商行遍布天下,只为寻找吾妻。我要的其实很简单,允我许氏商行铺满京城,好方便行事。”
章熙看向许宸枫,一个逼死嫡母,逼疯嫡兄,连崔氏城防图都拿得到的人,竟然只为找寻妻子。他知对方说得不能尽信,半是嘲讽半是感慨道:“许家主至情至性,着实令人感佩。”
许宸枫听出章熙话中之意,一改先前的随意轻松,正色道:“在吾心中,吾妻重于江山万里。”
章熙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竟有几分动容。想到许家商行之所以不能在京中立足,正是因自己在其中阻挠——许氏商业版图急遽扩张,遍布海内外,他不愿许氏触角太长,甚至窥探京中,是以特意阻止。章熙没想到许宸枫花这么大力气,只为他的妻子,心中倒也感佩,“你对你的妻子一定用情很深。”
许宸枫笑得温柔缱绻,眼中满是深情与狠戾,“是啊,我很想她,只想她快些回到我身边。我以后再也不逼她,再不把弟弟送人了……”他声音渐低,最后几不可闻。章熙没有在意。许宸枫很快恢复,笑道:“明日我便将舆图给将军送来。这几日我都在丰县,有什么事情将军尽管吩咐。”
两人说定,许宸枫告辞。章熙此时已是勉力支撑,脸色煞白,等人一走,淮左和竹西赶忙搀扶着他躺在床上。“主子,此人可信吗?”
竹西问道。章熙摇摇头。许宸枫身上透着股邪性,他的话不可尽信。想要将商行铺满京城,他绝不止是为找妻子这样简单。竹西又问:“那他说找妻子都是骗人的?”
章熙沉吟道:“应是真的。方才我试探他,那一刻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两人都在低头思索,一旁的淮左忽道:“这位许家主的妻子,可真够倔的。”
正想心事的两人互看一眼,都被淮左带歪了方向——的确,便是有天大的误会委屈,一个女子逃离夫家这么久,实在是气性大。章熙不由再想深一层,许宸枫大费周章,遍寻不到的女子,说不得还真就在京里。想到京城,章熙便不由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桑落。桑落那样温柔顺从,将来就算他做了什么错事,也一定不会像许宸枫的妻子那样,负气一走了之。想到那清若芙蕖的女子,章熙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烫。等到此役结束,他回去就向她提亲,也不知她会欢喜成什么样子……伴着明月皎皎,章熙渐渐睡去。而他心心念念的桑落,正辗转奔波朝着他日夜不息地赶来。“太子殿下说,让姑娘与他一起回去。”
桑落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小黄门,“为什么?”
太子晕船,若实在受不了这份苦,自己回京就好,为何要将她也带回去。传话的小黄门面露难色,“奴才也不知。殿下吩咐奴才来告诉姑娘,船一靠岸即刻乘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