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该怎样去解释,她与许宸枫的清白。她后背的胎印,也从来只有他一个人看过。每个进许府的侍女,尤其是她这种,预备做少爷通房的侍女,都要经过嬷嬷验身,方可进入。许宸枫也是从记录中得知她背后有一块像蝴蝶一样的胎印。她想要解释,却在触到章熙嫌恶的目光后,重新闭上嘴。他不会信的。他怎么会信呢?她养在许宸枫身边四年,又被许宸枫大张旗鼓地,以妻子的身份寻了大半年,他如何能信,她并未与许宸枫有过什么。那些羞涩的放荡,亲密的缠绵,她从来只给过章熙一个人。此时此刻,桑落绝望地发现,他们走进了死胡同,上天入地,死路一条。心里是爱他的。在被揭露身世后,那爱变得无望而卑微,如果可以……哪怕他对她不好,哪怕只是做个见不得人的存在,只要能呆在他身边,只要能让她对他好!她也是万分感激。汪思柔说她变了,变得“以夫为天”,或许吧,在那个雪天山间,他重新将她拥入怀中后,在他还愿意接受曾是瘦马的她后,她就是他虔诚的信徒。心流浪久了才明白,在这个世上,要是真的能有一个人,能将他装进心里,已经是上天莫大的恩赐。而章熙那么好,如阳光雨露,明月清风,充满了“正”的一面,给阴暗角落中的她,带去了温暖和光亮。他为她准备嫁衣,他还愿意娶她……她没法不爱他。就像是鱼儿的水,鸟儿的风,她依附他,仰慕他,需要他。而今,她又伤害了他。迟迟没有等来她的回答,看来许宸枫说的都是真的。他又发现她骗了他。章熙握住拳头,猛地砸向榻上案几,一声闷响,整个榻都跟着晃动。案上的杯子被砸碎,碎片四分五裂坠落,砸到她的额角,划出一条细细的伤痕。章熙依然紧紧地握着拳,鲜红的血液滴落,桑落呆住,想要起身捂住他受伤的手。“流血了……章熙,你流血了……”这时候,桑落觉得自己像一个彷徨无依,什么也不会的孩子一样。章熙低头看到瓷器碎片嵌进肉里,血汩汩往外冒,他缓缓地问,“究竟什么样的你才是真的?”
他分不清桑落此刻眼中的慌张与心碎,是真的心疼,还是动情的演绎?狠狠地推开她。他讨厌虚情假意的伪装。“桑落……”青黛在帘外小声地问。许是方才里屋的动静太大,青黛有些不安,可又不敢进来,这才在门外提醒。“滚!”
章熙朝外面吼了一声。随后,桑落耳畔传来他浅浅的笑声。像是一种鄙薄,一种轻蔑,一种侮辱。“其实,你就是个最普通的女人,不,你比她们都放荡……我说过,不要欺骗我,我给过你机会。可你只当旁人是傻子。喜欢勾引男人,好啊,我跟你慢慢玩。”
章熙用很温柔的口气和桑落说着这些话,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后颈,将她上半身抬起来,唇从她的耳廓擦过,在她的耳边细语,“就在这里呆着,哪也不许去。雪凝。”
他将“雪凝”绕在舌尖,如同逗弄一只宠物,可随意践踏生死章熙走后,桑落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半躺在榻上。她呆呆地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然后蜷起身体,将头埋进去……青黛进来时,一眼看到衣衫不整的桑落,躺在那儿浑身不停地抖,小小的一团,缩在一角。她赶忙取衣服将人裹住,避开榻上的碎片,扶桑落坐起来,拨去粘在颊边的散发。“没事的,”青黛抱住桑落,企图给她温暖,因为她脸色青灰,连嘴唇都在颤抖,“没事了。”
青黛抚着她的背,“没事了,别怕,别怕……”桑落抬眼看向青黛,表情茫然得像一个孩子,她说,“青黛,我的梦醒了,光也没了……”青黛不知两人在屋中发生了什么,可桑落此时的表情让人心碎。她的额头有血珠渗出,青黛拿了干净的棉布清理伤口,桑落呆呆地坐着,凝望着地上的血迹,那是章熙不久前留下的。她将一切都搞砸了。她渴望而难以企及的婚事,她要成为他的妻子的梦,终究被她亲手戳破。桑落静静地想着,心却仿佛落在无底洞,空落落的没有头绪,然后她才发现,她什么也不用再想。因为,一切都结束了。“青黛,你出去吧,我想躺一躺。”
桑落缓缓地躺下去,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拖曳着疲惫的身躯,力不从心,木然地闭上眼睛。青黛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走出去将门关上。桑落很少这样消沉,冷淡疏离下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灵魂,青黛只见过桑落露出这样的表情两次。一次是被她婶娘卖进春园,一次是现在。……接下里的两天,桑落一直很安静,她重复吃饭,做针线,出门散步,睡觉这样的步骤,除了没有话之外,与平常无异。只有在第三天,曾约定成亲的日子,她站在廊下,看庭中落雪,许久不动。章熙不会来的。青黛想要劝说桑落进屋。桑落一直在等他,按时吃饭,为他做罗袜,甚至是出门散步,她固执将自己放在框架中,他设下的框架中,等待着他。大雪漫天,他不会来的。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那一刻,青黛的心都跟着揪紧,紧张地看着门口,渴望出现奇迹。没有等太久,门被打开,章熙和淮左走进来。一如既往,那张脸滴水不漏,甚至唇角的弧度都恰到好处。仿佛是一场梦,他们依旧美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