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识字吗?”少剑波问。
“初中二年,当过教员,如今……”
“那太好了!”少剑波拿出纸笔来,递给邮差,“我说什么你写什么,明白吗?”
“好!好!”
少剑波说着,让邮差写成一封信,然后和蔼地对他说:“对不起!请你先委屈一时,事成重谢。请把你的制服和通行证借给我。”
邮差颤颤抖抖地脱下了邮差服。
少剑波变成了一个邮差,骑着自行车直奔烟台。王孝忠和邮差留在这片荒凉阴森的野地里。
下午三点,少剑波到了赵富昌的家。
“大嫂好!”少剑波满面笑容亲亲热热地向赵富昌的老婆问候着,好像很亲近而熟悉的样子。
赵富昌老婆也亲亲热热地随口答应说:“好哇,大兄弟!”
可是两只眼睛紧盯着这位不熟的客人,由亲热而转为打量,由打量的神情上,显然看出她在紧张地追忆和辨认。由于她对客人越看越生疏,因此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好意思的样子,又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大兄弟!您是……”
“大嫂不认识了吧?”少剑波笑嘻嘻地说。
“哎呀!大兄弟!我这人真没用,我忘了大兄弟的名啦。”
少剑波哈哈大笑起来,“这不怪你大嫂,我没来过。”说着,把制服邮包向着她颠了两颠,开玩笑地说:“大嫂,看看,不认人认‘票’就成,这是大哥的制服邮袋吧?”
当大嫂确认出是自己男人的东西时,不好意思地笑道:“哟!大兄弟,我早就认出来啦!这车子我也认识。您可别见我的怪。”
少剑波便哈哈笑骑来,随手从信袋里拿出一封信来,刚要递给她,忽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跑进来,看了少剑波也愣了神。少剑波马上问她道:“大嫂,这是小柱子?”
“是呀!快给叔叔问好。”她热情地催着小柱子。
少剑波把信递给他,“来!看看爸爸的信。”
小柱子吱地把信撕开,念起来:
贤妻:我今天路上喝点冷水闹了肚子,今天不能回去,住在我常对你说的朋友马贵家,这趟差由马贵兄弟代劳,到家好好招待,切记!
切记!
愚夫
赵富昌三个人坐在炕头上闲话了一阵,少剑波以到街上看看为由,走到秦皇庙周近,在一家正对秦皇庙西北角的小饭铺,要了一壶茶,两盘瓜子,慢慢消闲地看着那秦皇庙。
满院松柏树和杨树,包围着高大古老的庙宇,前后四层大殿,一丈五尺多高的围墙,上面盖着绿色琉璃瓦。西南角有一座石砌的三层大碉堡,两层被围墙挡住,上面只露一层,这就是一四八号炮台。先前驻伪军一个中队,现在是监押着被捕的同志的监狱。
少剑波精心细意地研究了这个大庙,深怕漏掉了一点。从四点一直到七点,他的眼一分钟也没看对他无用的东西。
太阳西沉,十辆满载日本兵的卡车,由郊外通过庙墙下驶向街里。又有十辆,从街里通过庙外驶向郊外。“定是换外围碉堡警戒的。”少剑波这样想着。
天黑了,小铺要上板。这里是七点半上板,八点戒严。大庙的周围增设了两个游动哨,沿着庙围墙往返巡视,这证明敌人夜间对这座大庙的戒备是十分严密的。少剑波只好离开,沿庙墙绝少人走的地方转了一个圈,因为他穿的邮差服,岗哨也没有介意。
七点四十分少剑波回到赵富昌家里,那妇人热情地招待他吃饭。少剑波说明在外边吃了,其实只是喝了点水。他心里想:“庙里到底什么样?”因无办法进去,很感焦虑。但时间太紧,守备又严,想不出办法进去,便辞了大嫂,要在戒严前出市。刚走到院子里,突然街门一敲,走进四个警察,吹胡子瞪眼地问:“有外人没有?”少剑波一下急了,幸亏天黑了对方看不出他的表情。
“没有!这是俺富昌的朋友,”
大嫂指着少剑波说。
“富昌?”前头那个警察拿手电筒向少剑波脸上晃了两晃,又上下打量着。
少剑波倒沉着起来,站在那里,若无其事地手扶着自行车。
另一个问:“挂号了没有?”
“没有,因为今天走。”少剑波从容地说。
“为什么戒严前不出城?嗯?”
少剑波笑了一下说:“现在我正要出城,到八点可以出去!”
“不管他!”另一个警察说,“这几天没查着个嫌疑犯,挨了多少狗屁呲,妈的,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