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再看鹤蓝,朗阔的眉眼竟模糊起来,想要撑起身子坐正,却觉触手无力。
“你……害我?”
嘴刚张开又复合上,为什么声音听来很遥远?
是听不见还是说不出?
“我只能让你恨我了……也算是害了你吧。”
显然他听到了。
然而鹤蓝的声音在翠生此时听来,也如回声般,模糊而不真切。
翠生用力看着他,用力的眨眼,眼前的光线与暗影逐渐交融成一团,成了惨谈的灰。
身上乏软,可耻的是脑子还运转自如。
明亮的笑眼,斟满的酒盏,犹在脑海浮动,挥之不去。
重逢与相聚,不过是算计的筹码,氤氲热气里,唇齿间的纠缠,不过是蝇头小利。
翠生抛出一个璀璨微笑,弩着气站起,却又一头栽下,鹤蓝两步一并,将垂软的身子抄在怀里。
酒气与体香扑鼻,顺势埋头下去,就着颈窝一点,深深吸嗅。
似乎多日的辗转难眠在这一呼一吸间才能稍得释放。
翠生愈加深刻地感到身子发木,听不清楚,看不清楚,鼻子、眼睛、耳朵、皮肤都仿佛被蜡汁浇注了似的,与空气间的万物隔绝起来。
然而心中却清晰的感受到那钝钝的痛楚,撕扯纠结。
你们都在骗我……
当那一丁点模糊影像也被黑暗吞没时,鹤蓝的声音似在耳边似在远处:“我出去看看,不要让他们找到你……”
然后身子便被放倒在一个平缓的所在。
又复寂静。
翠生睁大双眼,却是一片绝望的漆黑。
凝神念决,没有丝毫动静,连鬼感也被封得死死的。
什么毒物,如此霸道?
翠生回味鹤蓝临走时说的话:不要让他们找到你……
他们,是指谁?
师傅,师兄弟,还是另有其人?
师傅他们此刻大概还在主院庆祝,不醉不归……难道……!!
翠生心里一冷。
鹤蓝出现的那天,明亮的阳光里,见钱来说:“……转了一天一宿,还是我手下的小厨倒垃圾时发现的……”
小厨,又叫小厮,忙忙碌碌的一群人,平日便是采买,送货,由于试炼会的召开,最近新招了许多,但也没有人留意。
试炼会上在主宾席间穿梭往返的人,推着小车吃力运酒的人,还有拎了两坛酒笑语相陪的鹤蓝……
不但眼前是一团漆黑,连脑袋里都乌糟起来。
愁肠百结的重逢,黯然神伤的离别,庄严肃穆的灯火辉煌,叵测诡异的试炼大会,一个又一个片段闪回在脑中,合成一场闹剧。
是谁,是谁?如果酒有问题,为什么自己竟没有察觉?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翠生忽然忆起,那个夜晚,琉风清冷的质问:“此间的地址,你竟然透露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