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需要反复检查么?没看到我是谁啊?秋水烟,秋水烟好么?你都不看紫微电视台黄金剧场的么?都不看路边的广告牌的么?我难道不是刷脸卡就够了?——什么?只能我一个人进去?助理都不能带?”
只有虚弱的小猫,才需要声嘶力竭的吼叫,以伪装自己的强大。而真正的野兽,都懒懒的蛰伏在无人可以察觉的暗处,独自打磨着锋利的爪子。
为了星辰陵园的庄重,几千级的台阶,从来是不允许任何交通工具通行,只能用双脚走的。一般世家的嫡系子弟,不管再怎么纨绔,除非身有疾病,不然都会从小开始锻炼体质,只是爬山,还算不上什么。
秋家同样是世家大族,真爬不动这台阶的,只有上不了台面的旁支子弟。
秋水烟在紫微星域的名气虽旺,但在真正的上流社会,也不过是装饰用的花瓶罢了。秋家虽然主攻娱乐媒体,可真正有分量的,又哪里会从明星做起?就算是有兴趣,最多也就是玩票一般的客串一把。
就像现在,秋水烟想要参加这场葬礼,只怕弄到邀请函就费了不少的功夫。她的出现,也并不能替这场葬礼提升什么格调。反而是她自己,靠着在葬礼上的露脸,能够暂时抬高一下自身的层次和身份。
萧瑶一路蜿蜒而上,走到葬礼场地的入口,有工作人员在分发半旧的黑色雨伞。
她表情微妙的接了过来。如果是新雨伞,伞面总是显得过于光洁,即使是黑色,都会让人觉得不够沉稳。而旧伞,已经磨灭了表面的光泽,沉淀出一种深沉的岁月感。而且即便是旧了,上面也依然干净完整,不会让人产生任何的不适。
——所以她才说,太苛求,就容易留下破绽。
前几天的天气预报,还显示着今天是一个晴天。刚好在葬礼前一两天,改成了小雨转中雨。这样突兀的转变,对她这么个秦家人来说,是再明确不过的信号了。
萧瑶默默的观察了一会儿场地,挑选了一个既不起眼,又可以纵观全局的位置,悄然站定。好在葬礼是一个严肃的场合,沉默是恰如其分的尊重,不会像宴会和舞会,必须得应付他人的交流。大家也不会所有人都互相认识,尤其是她这样的小辈,所以,站在边缘就好。
稍微等待了一会儿,碧蓝色的天空,开始翻卷凝聚起阴云来。
阳光的空间被无限压缩,好像是坠进了某个棉花堆成的洞里,灿烂的光线拼命的想要从云层的间隙里突围,却只是更加的深陷。
在日光消失的前一刻,有飞鸟从低空蹁跹而过,狭长的羽翼反射出一片金色的闪光,好像是一闪而过的幻觉。
金翅鸟。
这原本寻常的一幕,在萧瑶的眼里,却变得尤为不寻常。
这种稀有却美丽的鸟类,是天狼星特有的一种鸟类。而天狼星,位于紫微星域边缘小行星带的另一端,上面的居民,是赫赫有名的星际海盗。
在秦衣以往的战役中,她曾经一度潜入过天狼人的聚集地。虽然没能触碰到他们的大本营,但对于天狼人的一些习性和社会规则,她还是了解过不少的。
其中之一便是,不是所有的天狼人,都有资格豢养金翅鸟。
这是权力与尊贵的象征,唯有领主阶层的人物,才可能随身携带着这种鸟类,以作侦查。而在天狼星以外的地域,金翅鸟的存在,几乎昭示着附近有天狼的领主级人物。
那段潜伏的时光,她有幸见识过这种鸟类,所以才能认出。换做是别人,即使同样参与过和天狼人的战斗,只怕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可是……他们来这儿做什么?
周围虽有山林,可亦有巡逻守卫的人员,不可能藏得住大部队。但人太少的话,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就算是来探听情报的,以葬礼这种形式和表演重于实际的东西,又能够探听到什么?
总不可能……是专程来祭奠她这个敌人的吧?
萧瑶摸了摸脸颊——她的脸面,有这么大么?
保持着这份警惕,萧瑶开始注意起周围的风吹草动来。
过了不久,天上开始飘起小雨,来悼念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一把把漆黑的雨伞撑起来,遮挡住了不少的视线。
没有动静。
一直到葬礼的开始,都没有动静。
肃穆的送葬队伍,分开人群。一个披着素帛的安静少女,捧着灵像,缓缓行来。
只是这一幕……看着有些诡异。
因为捧灵的人,和手中的画像,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她的脸苍白而清减,眼底一片沉寂,面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就好像死者捧着自己的遗像,一直走到了墓碑的面前。
一般来说,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会以为那个少女是秦衣的亲姐妹。最亲的人替死者捧灵,倒也是说得通的。
但是萧瑶自己却清楚的很,这个女孩,名为秦如月,是分家的人,远远够不上在这种场面上露脸的资格。
大概是因为分家长大,不受重视的原因,秦如月的性格,有些偏软,很沉默,受了委屈也不会说什么。可偏偏因为她跟秦衣长得相似,难免被忿忿不平的分家和旁支的人,当做是泻火的道具,成天欺负她以满足自己变态的成就感。
只不过后来,这种事情被秦衣给撞见了,就开始给秦如月撑腰。——说是撑腰,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秦家敢不给她面子的人,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可以说,这个小姑娘既因为长相,被周围的人欺负和排斥;又因为这个长相,得到了秦衣的照拂,后来一直在这片羽翼下安然顺利的长大。
这个小姑娘参加,萧瑶倒也不会太意外;可被委派了这种领头的任务,就有些说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