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普胜凝视着杨幺,附在她耳边道:“看你急成这样,我不西哪个所了。你要知道,你问你姑妈吧。”
杨幺大怒,骂道:“你……你是不是男人,说话怎么不算数。”
邹普胜越发笑道:“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么?看,水寨的船已经快靠岸了,你难道想让杨岳看见我们在一起?我是位你着想,你还怨我?”、
杨幺又气又急,方要说话,却被邹普胜在晕穴上亲亲点了一指,顿时晕了过去。
邹普胜轻轻将杨幺放在水栏边,伸出手指一点一点扫过杨幺地眉眼与脸廓,柔声道:“四妹妹,我走了。蒙古人在中原是呆不住的,你……你好好地和杨岳过日子吧,你若是过得如意,我……我也没白活这一辈子。”
待得杨幺悠悠转醒,华容间空空落落,邹普胜已不见踪影。杨幺扶着水栏慢慢站了起来,运了一回气,方觉得身上的酸麻稍去,杨岳便匆匆推门而入。
“幺妹,陈友谅着是毒辣,竟然把徐寿辉用铁锤砸头而死!徐寿辉好歹是天完地皇帝,白莲教的大弟子,这十来年驱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这样明目张胆,别人哪里会服!”
杨幺呆呆地听着,杨岳走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中,叹道:“他好歹也要遮掩一下,来个禅让或是暗中毒杀都好,至少也找个替罪羊!他倒好,带着徐寿辉攻打朱元璋,占领了太平后,立时在路上杀了他,就在一个破五通庙称了帝。如今我们都不是天完臣子,而是大汉臣民了!亏他还有脸取年号‘大义’!”
“那……那邹普胜……”杨幺把脸埋在杨岳怀中,颤着嗓子问道。
“你不用担心他,丞相换成了张定边,太蔚换成了张必先,都是陈友谅的嫡系,只有他的太师之位还是稳稳当当。”杨岳笑道,旋即又皱眉道:“只是我看着这大汉怕也是长不了,这边一称帝,历龙湾就大败一场,朱元璋立时就把太平路(今安徽当涂)夺了回去。朱元璋若是灭了陈友谅,白莲南教也就到头了。”
杨幺全身一抖,手指紧紧抓着杨岳的衣襟,含糊道:“白莲南教……”
杨岳轻轻抚摩杨幺的秀发,柔声道:“我方才回来的时候,看见邹普胜起程去龙兴(今江西南昌)了,怕也是担心如今的形式,想去稳住各地的白莲教的守将。他本事大,也难说有什么结果,你不用担心。”
杨腰终是没有忍住眼泪,哽咽道:“杨岳,我想回家,你快带我回去把。”
第六卷 恩重花残 十六章 家族存亡
九月的骄阳在天空中徒劳地散发狂热,庭水寨同新堂中,均天与张精文高做台上,下杨岳,杨天康,张报宁,刘长净等族中将领济济一堂,均是面色凝重。
杨平户做在台下左首,看了看对面手拈佛珠微闭双目的张衷仁,再看了看他身边的张报宁,微叹口气,转头道:〃小岳,小宁,你们都说说,北教已经被察罕贴木儿剿灭,小明王也逃到了朱元璋那里,蒙古人到底会不会打过来?另外袁州的欧普祥降了朱元璋,陈友谅的势头到底如何?我们俩族要如何打算?〃
众将互视一眼,皆看向杨岳。杨岳却是沉吟不语,张报宁扫了他一眼,笑道:“我来说说蒙古人吧,如今北边虽是蒙古势大,但他们内斗不休,又各自拥兵自重,割据一放。李思齐在陕西,察罕贴儿在山西,孛罗贴木儿在山东,互相攻打。大都里的皇帝和皇太子争位,北边蒙古王又在谋反,这一锅乱的。刘福通的北教虽是灭了,但他到底把水搅混了,一时之间我们是不用担心蒙古人的。”
杨天康点头道:“报宁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毕竟隔着长江,他们要过来也是不容易的。何况是张士诚又反了,虽是被江浙省右丞杨完者死死压着,但杨完者苗军所过这处,寸土不生,极不得人心,又极是桀骜不驯,便是蒙古人也是烦了他们。张士诚总是能捱下去的。再加上朱元璋和陈友谅在前面挡着,我们家二三年内还是安全的,现在麻烦地就是陈友谅和朱元璋。”
刘长净看了杨岳一眼。迟疑道:“朱元璋如今的实力大大弱于陈友谅,不过,朱元璋似是个能曲能伸的,他侧面紧邻察罕贴木儿,却与他遣使通好,现下倒还保住了地盘。陈友谅虽是势力大,却骄横无比,难说结果如何。”
刘长净说完后,众讲将皆都默然。过了半晌,张精文咳嗽一声,唤道:“小岳,你的意思呢?”
杨岳似是方被唤醒,突地一笑,道:“我知道大伙儿心里的想法,怕蒙古人一旦南下,朱元璋首先被灭了,俩虎相争。陈友谅倒可能占了便宜,如此一来,我们两家就不能得罪陈友谅。这陈凤娇的事就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杨均天摸了摸胡须,笑道:“陈凤娇就算是公主,要进张家的门就得给幺儿端茶叩头!咱们也不能叫幺儿委屈了。”
张精文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要进我们家的门就要守我们家的规矩,幺娃是报辰地嫡妻,陈凤娇是妾,半点都错不得!〃顿了顿,向杨岳道:〃小岳,幺娃在那里……”
杨岳笑道:“既是于家族有益。幺妹自是不会推脱,不过,他时常和我说,他虽是和报辰做了两年的夫妻,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陈凤娇是报辰心爱的,身份高贵,又生了儿子,她也不敢以正夫人自居。若是陈凤娇要进门,她还是自请下堂。只要报辰休书一张。”
张精文顿时连连咳嗽。台下的张忠仁也微睁开了眼,淡然道:“我们家没这样的规矩。为了个无媒无聘的外室休了嫡妻!幺儿没有生养,是因为在养身子。她虽是个女子,为家族流血受苦却不比男子少,若是没有她,报月也回不了家。她成亲后侍侯夫君,孝顺长辈,妯娌和睦,挑不出一点错处。这事儿原是报辰糊涂,若不是现在情势难测,陈凤娇和她生的儿子这辈子也别想进门!便是她现在进了门,她的儿子将来也休想继承张家!”
杨岳苦笑一声,正要说话,张精文在台上道:“小岳,我知道你疼你妹子。不过幺娃这样倔着不是长久之计。我看着报辰心里还是有幺娃的。陈凤娇进了门,他们搬到一块住,我就不信那女人能比得过幺娃!只要报辰明白了,那个女人便碍不了事,便是幺娃生不出儿子,我就作主把那个儿子过到幺娃地名下。总能叫她压着那女人!”
杨均天点头笑道:“小岳,他们到底是结发夫妻,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这样分开过。你为你妹子好,就应该劝劝她,她这辈子到底还是要靠着报辰过日子的。”说罢,转头看着杨平湖道:“去,把幺儿找过来,我当面劝劝她,老头子年纪大些,别的不说,过日子还是有些经验地。”
杨平湖应了一声,看了杨岳一眼,走出堂去。杨岳微叹了口气,抬头对张忠仁道:“忠仁叔,我明白说吧。幺妹这性子被我惯坏了,打小两家也都没纳妾这个规矩,如今各房里也没有这回事。为了家族,幺妹绝不敢不让陈凤娇进门,但她绝没法子容德屋里有第二个女人,到时候三个人都不得安生!我思量着,陈凤娇的品性是不能扶正的,要不,让我妹子回家,以后有合适的再给报辰说一个?”
张忠仁微微沉吟,张精文叫到:“不行!幺娃是我看中的孙媳妇,报辰那个瞎了眼的,这么好的西服哪里还能找得到?小岳,你不用说了,等幺娃来了,我拼了这张来脸不要让他点头同意!”
此时杨天康等人也纷纷劝说,杨岳无法,张报宁苦笑道:“等她来了再说罢。到底是她自个儿的日子,还得她自个儿拿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