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十九
萧衔登基那日便将大殿的匾换成了他手提的"明正殿"三字,意在公孙世阳下诏退位传位于他,他成皇帝是光明正大的。
临近日出,大臣也陆续到了,良禽择木而栖,若是萧衔能重用自己,他们并不介意对萧衔称臣,很多人也觉得萧衔才上位不久根基不稳,这也是揽权的好时机。
百臣身着朝服分两列站着。
公孙祉被安排在最靠近大殿的地方,因着身子无力特许他拄着拐。
望向整个皇宫,上下里外都持满了红绫和灯笼,而台阶上也铺了红毯,大门紧关着,只待两位新人将它推开,好似整个皇宫都开满了红花一般。
可他却不觉半分喜庆,反倒是悲凉之色,哪怕是今日开太阳云开雾散,可风直在耳边悲鸣。
水清玉递给刘沅一把匕首,见着刘沅那副空洞的模样,她便将缀了金石的盖头抛开,刘沅看在眼里,没有丝毫波动。
萧衔已经登基,她却没有如所想一般回到自己的世界。
这两天她很是嗜睡,想着下次睁眼便是她在那个世界里的房间,可每一次都让自己失望,好像这一次她又猜错了,之后又该如何呢……
她想起在牢里与公孙祉的那番话,还真被他说中了,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她并没有所想的那般洒脱。
至于今日大婚,萧衔以公孙祉要挟让她以程十未的名义嫁给他,水清玉也很意外她竟答应了。
刘沅摇头拒绝了水清玉的匕首,头饰被摇得叮当作响,这套凤冠霞帔比她作为豫王妃时的那套更重,衣服来来去去裹了七层,不过在她看来也这也没什么。
只是这两套凤冠霞帔都被她穿上了,样式是不错,颜色配饰也很好,但她并不是很合适这两套衣服的主人,这衣服在她心中无非是比粗布麻衣贵上许多罢了。
水清玉不明白刘沅想要做什么,在她观察中,刘沉对公孙祉倒是不一般,至于对萧衔,水清玉相信刘沅待他没什么情分。
“萧衔真是个卑鄙小人,拿别人性命来要挟小姐,这样的人不如直接将他杀了,我看公孙祉也挺好的,让他当皇肯定比萧衔了好。”
“……”
如此的话,死那么多人不就成了一个笑话吗。
刘沅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红唇浓艳,弯眉燕尾飞,她的面相好似也因这妆容变得柔和了不少,但自己的眼神却没半分情绪。
萧衔将她当作程十未的替身,而她不愿有人再因自己而死,等萧衔醒悟或者公孙祉毒解后,她便能再寻自己的路了,倾尽自己一生,她如何也要寻到回去的方向。
只不过,等萧衔醒悟过来时间太长了,她不愿待那么久了,已经够了。
纵然她心中也是十万个不愿。
但身为帝王,萧衔什么都改变不了,想要留下的那个人留不住,想挽回的那个人生死相隔,君主有权势,但这权势也会束缚他的余生。
宫女们忙碌着,为即将到来的盛典做最后的准备。
随着晨钟敲响,天边一轮红日缓缓升起,阳光从大殿上方一直照到大门处,透进来的阳光与在纷飞的红绫,好似腾起的火龙。
萧衔着金丝绣龙红服,头戴冠冕,以内宫而出,阳光透出云层洒在他金冠上,熠熠生辉,只见他目光如矩,挺视群臣后目光便停在一边的公孙祉身上,他高昂起头,两人之间,他好似才胜者一般。
大门缓缓而开,在乐官引领下,凤舆缓缓驶来,周围有手持仪仗的宫女,刘沅头戴风冠,珠帘垂下,身着霞帔,一面龙凤呈祥的盖头为她掩面,端坐在凤舆之中,众人注视的中心便是她。
萧衔身后的乐官看一眼萧衔,得他点头后便上前宣读制书,昂首阔胸,声音洪亮,回荡在空旷的场上,永永不息。
文武百官着朝服,鸦雀无声,注视着凤舆之上的人。
他们只知皇后姓程,江南人士,乃是君主为豫王时的旧妻。
"盖闻天地之道,贵乎阴阳之和;夫妇之义,本乎乾坤之配……发妻程氏,苦乐携行,德容兼备,是以,册立为后,以协朕躬,共承宗庙,以化万民。滋册命程氏十未为后,赐之金册、金印,以昭示内外,咸使闻之。"
萧衔望着刘沅,以程十未的名字为后,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刘沅的真实身份。
“……于戏!河山并寿,日月同光,布告中外,以示隆重。"
随着制书宣读完毕,刘沅在女官的协助下缓步下了凤舆,沿阶而上,于殿前行了朝见礼,百官随之跪拜。
萧衔上前轻握住她的手,两人并肩而立。
萧衔笑着持着如意揭开她的盖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两人共饮交杯酒。
底下有人觉着眼熟,但也没有作声。
两人手持金樽后朝百官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