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天地万物深陷于昏暝。
裴砚舟自立下七日誓约,夜以继昼地奔波操劳,换做从前的病秧子早已撑不住。
但魏平发现大人精力充沛,扛棒子上山打狼都不在话下。
这就是阴阳调和的神奇之处?
“带他进来。”裴砚舟心中存疑,趁这关头索性问个清楚。
吉祥还没发现魏平眼神的转变,她好奇笙根明知将被判死罪,怎么舍得离开心上人。
难得大人留一夜给他们好好道别。
但对笙根来说,他的命远不如崔贞重要。
“裴大人,求您救救阿慧。”
笙根双眼通红扑进来跪地哀求,“泰春堂大夫给她把过脉,说是心脉紊乱,元气离散,急需百年人参续命。”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杀人不眨眼的狂徒此刻哭得伤心无助。
笙根原也是出身好人家,自从与父母断绝来往,孑身一人来寻找表妹,就没指望能活着回去。
这些年在李家伏低做小,受尽折磨不说,积蓄也少得可怜。
他从牙缝里攒的钱全拿来救治崔贞,兜里一个子儿都不剩了。
“魏平,去本官私库取三株百年人参。”他转而又吩咐吉祥,“小祥子,你脚程快,即刻送去慈济堂。”
“好嘞,包在我身上。”吉祥心甘情愿跑这趟腿,不为别的,她可怜那对母子。
魏平还是没帮大人守住钱袋子,在她面前打开了裴砚舟的小金库。
朝廷官员的俸禄摆在明面上,年底加赏以及皇帝赏赐才是大头。
百尺见方的库房里,摆满了一箱箱金银财宝,架子上的绫罗绸缎玉器字画,绝大多数都是原封未动。
“哇,裴砚舟好有钱啊!”吉祥眼底嗖嗖放光,羡慕嫉妒又气恼。
“这么有钱都不肯资助我吃酒……不、是查案,他也太小气了!”
魏平从堆到屋顶的名贵药材里,取出坊间难见的百年人参。
“你知道这人参值多少银子?够你每天不重样下馆子吃好几年!崔贞与大人无亲无故,大人送她药材极为慷慨了。”
这么说来,裴砚舟只是对她小气。
“不过,你们大人真不是贪官吗?他才做几年官,哪来这么多好东西!”
“休要胡言!”魏平不耐烦地把她往门外推,“大人从前体弱多病,每回结案都得卧床休养。皇帝慰劳他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大人劳苦功高都是他应得的。”
“是是,大理寺谁都没你忠心护主,难怪只有你能拍他马屁。”
吉祥不想跟狗腿子争了,没劲。
她飞快夺过那三盒人参,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黑夜里。
魏平感觉自己被骂了,但他没有证据。
审讯室那盏豆灯刚添过灯油,室内骤黯。
宋主簿拿镊子拨了拨灯芯,四周渐渐亮起来,他握拳捶几下酸痛的老腰,戴回叆叇继续记录供词。
棺材流血泪,无脸鬼喊冤,笙根都承认是他给李铮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