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现场被封锁后,吉祥从袖中取出事先准备的头巾,扯出两头系在脑后包住口鼻,像个蒙面大汉回到裴砚舟身边。
她不敢直视死者,看到四周摆设完好不免诧异:“室内没有打斗的痕迹,案发时门窗都是密闭的,难道唐震真是畏罪自尽?可我听说他还被人割了舌头……”
想象那副惨烈的死状,她又要昏厥了。
香炉里那盘降真香尚未燃尽,淡雅幽馨被血腥气冲散几不可闻。
裴砚舟走过来握住她小手,吉祥放心地缓过气,听他在耳边描述案发经过。
“死者仰靠在香案上眼球突起,口鼻肿胀,像是被凶手勒死。但他的死因未必就是窒息,更像是被割舌失血过多而亡。”
他牵着她的手走向死者右手边的茶桌。
“桌上摆放两盏斟满的祁门红茶,唐震死前应该见过一位来访者。他们平时也算有些交情,但当时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连对坐饮茶的客套功夫都顾不上。”
“由此可见凶手与死者相熟,且在出乎意料的状况下袭击唐震,割下他的舌头泄恨,让他在剧痛的清醒中等待死亡。”
吉祥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发麻了:“凶手该不会就是司南絮吧?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但作为司南絮的下属,唐震不服气也得做足面子。”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却被裴砚舟一语否决:“司南絮要杀唐震,需要在钦天监动手吗?”
吉祥被说服了:“对啊,就算司南絮非杀他不可,也有一百种法子毁尸灭迹。他把钦天监祸害成命案现场,生怕大人怀疑不到自己头上?”
“不过大人说唐震生前见过访客,门房那边应该有记录吧,谁来见过他谁就是凶手喽?”
“本官问过门房,最近几日没人拜访唐监副,唐震一直在房中辟谷修炼,因此没人发现他死去多时。”
“呃,这也太奇怪了。”吉祥单手托着下巴审视周遭,“难道凶手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还是他会隐身术凭空消失了?”
裴砚舟扬手指了指头顶房梁,吉祥抬头看到天窗透出霞光,心头微震:“莫非,凶手是从天窗逃出去的?”
裴砚舟带她走近天窗看清楚些:“唐震临死前瞪着房梁的方向,从他的位置看去正是天窗。不过你也看到了,那窗口仅有半尺高,连孩童都爬不过去。”
“大人,我爬上去看看。”吉祥不想放过这个关键线索,没等裴砚舟叫人给她搬梯子,抱着屋里柱子爬上房梁,身轻如燕攀上了天窗。
那扇天窗约莫巴掌大,她伸出一条胳膊都动不了,别说是个孩童,连只肥猫都钻不过去。
她打消了凶手从这里逃脱的念头,看到窗台上有两道细微划痕,像两条线擦破木窗留下的。
可普通棉线经不起摩擦,如此细小的痕迹也不像麻绳。
会是什么线呢?她爬下去问问大人吧。
吉祥收回手触到一片滑腻,搓了搓手指感觉像油,凑到鼻尖闻了闻。
嚯,是桐油味。
“大人,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啊……”她太激动脚底踩滑,像只断翅的鸟儿直坠下去。
完蛋,这下怕是要摔成肉饼。
吉祥慌忙闭上眼睛,耳边疾风划过,嘭一声,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跌进了那具温暖的怀抱。
她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看到裴砚舟精致的下颌,长吁口气搂住他脖子:“吓死我了,还好有大人接住我。”
裴砚舟听她撒娇的语气,目光变得温柔缱绻。
他轻轻将她放下来,不料身子一动弹,双臂快要脱臼的疼痛让他皱紧眉头,转瞬又装成没事人,面不改色替她扯了扯衣角。
“小祥子,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吉祥想到要紧事,没留意裴砚舟脸上一闪即逝的痛楚,将她发现的异样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