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莫历后一年,春。
北姜落阳君递上降书,归顺无殇,免去北姜一场成河血流。
无殇与槃良大军压境,弗沧兵败,于沧阳对峙数月之后,槐阳君突然撤兵,不日无殇撤兵。
由此天下初步大定,唯留沧阳孤城。
十丈高墙,俯瞰天下,一览无余。
只是可惜,这天下终也不再是虚氏的天下,弗沧崩析。
虚怀濬冷冷地望着脚下的大地,这一场战争,前后不过五年,便就这样结束了。洵夏和弗沧便是挣扎都没有挣扎得了,破军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槐阳君公子兮果真会是命定的帝君么?
他那样一个被杀戮染红了眸子的阴沉之人,一路杀伐而来,怕是再没有什么可以平息他心中的杀伐之气了,这天下的血流恐怕并没有终结。
早些年倒是真真忽略了这个匍匐在槐阳城的胭脂公子,皆说他才智,盛名之下岂有虚言,十四岁便成名的他,端的是无双天下。
当年的落阳之行,就知道不能让他到的,那个时候,他便是有了谋算。一趟落阳之行,北姜便是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落阳君竟然亲自奉上了降书,殊不知如今的公子兮岂还是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兮?
虚怀濬敛了敛眉目,终也是挣扎不得的,北姜那样的国家,即便落阳君不降,公子兮一朝踏足,便该是举国倾覆,输不起。
还有无殇,数百年来一直匍匐在荒漠深处,天下人皆是以为无殇绝了后代,那一不毛之地当真成了没有生命的空原。便是当年弗沧攻打北姜,几十万兵马浩浩荡荡从无殇而过,无殇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如此,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如今,他无殇与槃良联手,虎狼一般的军队,攻城掠地,眨眼之间。
槃良素来都有铁城之称,只是没有想法到,槃良的机械铸造会达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绵延千里的汜水湖底下,机关暗藏,杀机四伏。不是没有想到过要越过汜水湖直接去擒了槃良的那位小国主,只是从来没有人能够越过那四五百里的屏障,莫说上得孤隐城,便是接近都不能。
积蓄百年,顷刻崩塌。
这便是命吧。
弗沧注定是要败的,命中劫数,谁也不能扭转乾
坤。
只是,这又如何能够轻易善罢甘休?
总是要做最后的挣扎的。
厚重的城砖,散不去的阴暗,阳光在头顶盘旋,却怎地都无法渗进密不透风的城墙。巍巍墙垣,绵延百里,关住了命煞女子,却挡不住杀戮的铁骑。
这最后一道城门,终究是要缓缓开启,送出那个换了一朝安息的女子。
绵延数里的仪仗,逶迤瑰丽,委实令天下人瞠了目。只是,没有想到,从槃良而来的这一对人马,槐阳君用的竟会是迎接公主的礼仪。
不过想来也是,只是这个女子再是如何与已经死去的那个女子相像,终究也不是那个女子。另外,槐阳君如今已然迎娶了槃良青音国后,又如何可以再轻易迎娶别的女子,纵使青音大度能容,槃良也断断容不得的。
遥遥望下去,那一袭华裳的清丽女子,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宫墙下,微微仰着面孔,浅浅地望过来。一双清冷的眸子,无悲无喜,静谧得有些令人恐惧。
虚怀濬的心陡然一沉,这个眼神……
像极了当年的虚怀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