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危急时刻,流落蓟州砍柴为生的南京帅哥石秀路见不平,拳脚齐施,顿时将兵痞集团打得落花流水,从而将杨石二人亲密无间牢不可破的友情拴在了一起。
应该说,杨雄是颇具眼光的,自己本是外地人,虽然靠机遇成为国家小公务员,可是本地流氓还是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天打跑张保,难免以后会不会出现李保、王保。假如自己和石秀成为铁哥们,以后黑白两道,便可纵横驰骋所向无敌也!
小说中借杨雄丈人潘公之口说:“我女婿得你个兄弟相帮,也不枉了,公门中出入,谁敢欺负他?”
石秀凭空捡到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自然也欢喜得什么似的,杨大哥对他真不薄啊,不仅有了兄弟情分,而且将他从廉价小旅馆里接出来到自己家里住,又破墙开店,将一爿肉铺交由他打理。由此这石秀自然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心想我要不好好做一番事业,多对不起结义大哥啊!
所以石秀将杨雄家的事看得比自己的事还重要若干倍,加上他本人胆大心细的特点,杨雄家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了他的灵敏嗅觉:杨家要祭奠杨雄妻潘巧云的前夫王押司,因此将肉案剔骨刀等有血腥味道的家伙收起来,石秀便要疑心杨家人开始嫌弃他,自说自话将全部账目算清,引得潘老汉大笑;潘巧云和和尚裴如海眉目传情,石秀在布帘后看见,心中极其不爽(石秀没事老关注别人老婆做甚?!)小说中写道:
那贼秃(按:裴如海)虚心冷气,连忙问道:“大郎,贵乡何处?高姓大名?”石秀道:“我么?姓石,名秀!金陵人氏!因为只好闲管,替人出力,又叫拼命三郎!我是个粗卤汉子,礼教不到,和尚休怪!”贼秃连忙道:“不敢,不敢。小僧去接众僧来赴道场。”连忙出门去了。
由此可见,裴如海低声下气,态度相当诚恳,而心中不爽的石秀宛如吃了火药,将和尚冷冷一顿教训。石秀将杨雄当作自己的亲大哥,自然不准别人有什么意淫的揩油行为。
在杨雄家里,石秀将门户看得甚紧,比大学女生宿舍的老太太管理员还厉害三分,和尚无计可施,只得和潘巧云在报恩寺中勾搭成奸。一来二去,便让火工道人胡道、使女迎儿做内应,两人瞒着杨雄,狼狈为奸。(胡道、迎儿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寓意“不正派”、“开门揖盗”之意)
不料石秀竟是个十分乖觉的人才,时间一久还是看穿了奸夫淫妇的把戏,心中翻江倒海,这简直比欺负自己还令人难以容忍!没有片刻的犹豫,随即告知杨雄事情的来龙去脉,杨雄一听,自然是怒火中烧,立马就要二人好看。石秀却是个条理很清晰的人,连忙拉住杨雄:“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现在无凭无据,当心被人反咬一口,按照兄弟的意思,明天哥哥假装值夜班,我就在后门埋伏起来,你半夜回家前门拿人,我就在外面布口袋,将他们两个抓个现行当场,走到哪里都是我们有理,你看如何?”
杨雄枉为办案人员,心思还是石秀缜密,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不错不错,果然应当如此!”石秀怕他泄露口风,又再三千叮咛万嘱咐:“你今晚千万不要露出苗头啊,忍一忍!”杨雄拍了拍胸口:“当然当然!我办事你放心。”
话虽如此,杨雄的心怎么可能死水无澜――宋江从来没把阎婆惜当一回事,他杨雄可是深爱潘巧云的――能够讨寡妇续弦,杨雄度量在封建社会可算不小。
在和石秀吃了酒后,杨雄又被县太爷叫去喝酒。过度酒精一下肚,杨雄把石秀关照的注意事项忘记到九霄云外,回家就开骂:“你他妈的,我对你怎样?你竟敢让我戴小绿帽子?我迟早结果你们两个。”
潘巧云可不像杨雄那么没脑子,一阵害怕以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次日哭哭啼啼倒打一耙:“石秀趁你不在家,经常对我施展咸猪手!今番恶人先告状,破坏我们夫妻感情,你要为我做主啊!”
要说这杨雄也是情商低下,人说恋爱中的男女是智商最低的,果然古今通用。被老婆一哭二闹三上吊,耳根子顿时软了下来,反而相信了鬼话,兄弟之间产生隔阂。
杨雄是否真的对石秀产生误解,我一直不敢肯定。按照杨石二人的关系以及平时的交往,杨雄不可能对石秀人品毫无了解。而小说中描写到这一段时,杨雄也不过是恨恨骂两句:“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决定“明天赶他走”而已!
其实杨雄心中非常清楚潘巧云和石秀的话到底谁真谁假,只是他是个爱心丰富的人物,明知妻子和他人有染,却寄希望于日后永不再犯!杨雄是个相当善良乃至于孱弱的人,有点像《倚天屠龙记》中的武当六侠殷梨亭,自己深爱的女人纪晓芙为魔教杨逍所辱,进而爱上这个大魔头,生女取名“杨不悔”,殷梨亭依旧一生难以忘记这个圆圆脸蛋的峨眉少女,听到她的死讯,依旧心情激荡,一辈子难以释怀。
而石秀见杨家肉铺歇业,瞬间明白过来:“我若和她(潘巧云)分辨,徒然教杨雄出丑,我且退一步,自作计较便是。”可见当时石秀之心也是彻底失望,冷若冰雨,管杨雄不再称呼“哥哥”而是直呼其名。
要是一般人,事情发展到现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而行同陌路即可。然而石秀却是个心思相当缜密的人,行为偏执顽固,冷静下来一思考,不行!我不能让杨雄吃这个哑巴亏!我可要将奸夫杀了表明心迹!当然,这也存在为自己辩护的成分。于是当晚摸进死胡同,将胡道、裴如海一刀一个,搠死当场。
案件随即传遍全城,杨雄再也无法装糊涂,只好寻找兄弟商议。按照杨雄的意思,当时又要找潘巧云算账。石秀却在一旁循循善诱:“你回去不曾捉奸在床,怎能杀人?不如你明天把她和迎儿赚到翠屏山,我们当面讲清楚是非,一纸休书休了她即可!”杨雄确实是个没主见的人,当即应允。
由此而来杨雄将潘巧云、迎儿二人骗上翠屏山,石秀将潘氏一顿羞辱。潘巧云悔意大生,书中写道:
那妇人说道:“我的不是了!你看我旧日夫妻之面,饶恕了我这一遍!”石秀道:“哥哥,含糊不得!须要问嫂嫂一个从头备细原由!”杨雄喝道:“贱人!你快说!”那妇人只得把和尚二年前如何起意,如何……一一都说了。石秀道:“今日三面说得明白了,任从哥哥心下如何措置。”杨雄道:“兄弟,你与我拔了这贱人的头面,剥了衣裳,然后我自伏侍她!”石秀便把妇人头面首饰衣服都剥了。杨雄割两条裙带把妇人绑在树上。石秀把迎儿的首饰也去了,递过刀来,说道:“哥哥,这个小贱人留他做甚么!一发斩草除根!”杨雄应道:“果然!兄弟,把刀来,我自动手!”迎儿见头势不好,待要叫。杨雄手起一刀,挥作两段。
那妇人在树上叫道:“叔叔,劝一劝!”石秀道:“嫂嫂!哥哥自来服伺你!”杨雄向前,把刀先挖出舌头,一刀便割了,且教那妇人叫不得。杨雄却指着骂道:“你这贼贱人!我一时误听不明,险些被你瞒过了!一者坏了我兄弟情分,二乃久后必然被你害了性命!我想你这婆娘,心肝五脏怎地生着!我且看一看!”一刀从心窝里直割到小肚子下,取出心肝五脏,挂在松树上。杨雄又将这妇人七件事分开了,却将钗钏首饰都拴在包裹里了。
每每看到这一段;总有些不忍卒睹的感觉;杨雄石秀早把“仅仅一纸休书”抛到脑后,下手之残忍令人发指,潘巧云惊吓过度,杨石二人却毫不留情,活活将她的五脏六腑取了出来,顺手将迎儿也一刀挥成两段!手段之恶劣,直比李逵之滥杀无辜!最不可思议的是,二人将二女的金银首饰却看得甚重,两条鲜活的人命还抵不上一包金银!郑而重之地将它们包好收起,直奔梁山而去。
也许杨雄感到在兄弟面前失了面子,所以应用了刽子手的娴熟手段,如果石秀不在当场,也许杨雄会放她们一马。但自古所谓的“英雄好汉”,可以失去一只手,一条腿,万万不可失去的就是“面子”二字,再加上石秀这个认真严谨的偏执狂,杨雄若不下手,石秀也决不会坐视不理!因为潘巧云偷人,假如偷个大财主,譬如西门庆,也还说得过去,然而竟然看中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和尚,这实在太刮杨雄的面皮,所以即便杨雄饶恕了她,石秀也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