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高元健看表,已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史婉莲随之醒来。两人小解后,再无睡意,便又开聊。
“新家安顿好了,我要带老婆去塘枫村认祖归宗啦!我给嫂嫂写信,说我们这两天就到家,她和姆妈一定在等我们。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塘枫,好不好?”
“好呀。塘枫在哪里呀?离这儿远吗?”
“塘枫属于越峰公社,是越山脚下一个小山村。”
“越山?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你肯定听我提起过嘛!‘越山’之名跟越王勾践有关,因为当年勾践和他的左右臂膀范蠡、文种,就是在这座山上开始实行卧薪尝胆、韬光养晦的复国大计,故称此地山脉为‘越山’”。
“你讲起暨阳的历史来,好像就是你家祖宗的历史,什么都晓得。但你能不能不要文绉绉地,总像背书一样长篇大论地讲?你讲的这些历史,我不太感兴趣哎!”
“哦,我忘了你对历史、政治都不感兴趣,那我们聊聊文学吧!我朗诵一首宋人写的七律《越山》,你听听有没有读到过:
吴越山分两岸青,
遥遥帆影是西兴。
江花历乱如红雨,
云树高低似画屏。
钱氏古乡迷鸟道,
越王芳草上史陵。
已知太乙临吴分,
晓看祥乌夜看星。”
“哈哈!你绕来绕去都没有绕过‘越山’二字。我会背的唐诗也没几首,更不要说宋诗了。我觉得你应该转业到暨阳博物馆去,要么去做一名历史老师也不错。”
“我本来是想去中学当教师的,但粉笔灰吃得太多,对肺很不好,所以放弃了;再说,现在商业系统缺干部。你看秦付国,人家还是文物专家呢,不也来商业系统了?”
“你对商业一窍不通,自己花钱都没个计划的,能当好供销社的领导吗?”
“凡事都靠学的嘛,谁天生什么都会?暨阳人崇尚‘耕读传家’和文武双全,读书做官的风气颇浓。譬如,民国时期,暨阳籍少将以上的官员有一百五十位左右,占中国百分之一点五,占浙江百分之十六,远远高于中国其他任何一个县,这是个奇特的现象。那些读书人后来都变成了带兵打仗的将军,不都靠后来学的吗?”高元健颇为豪迈地说道。
“又在背书了。你说这么多数字,我哪记得住?那你也喜欢做官吗?”
“大丈夫只要有机会、有能力,治国平天下没什么不好。做官至少可以造福于民嘛,为什么要拒绝做官呢?”高元健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看得出,你是真心热爱暨阳;我怎么不像你那样,热爱孝义庄、句容和润州哩?”
“因为我是土生土长的暨阳人,而你是孝义庄、句容和润州的过客,这个感情是不一样的。以后你就是暨阳人了,看你热爱不热爱。”高元健分析道。
“假如我不愿意跟你来暨阳,你愿意转业到润州吗?你不是说纽恭打算转业到上海老婆那儿去吗?还有鲁局长、秦副局长,不都跟老婆来到了暨阳?”
“这个……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一定要回来的,因为还有老母亲要照顾嘛!再说,我总觉得暨阳才是我的道场;离开暨阳,我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没着没落。”
“哦!那你为什么不找个暨阳本地的老婆呢?”史婉莲故意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