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然也知道了秋吟和南恨玉的事,对那位魔主从“抓了峰主的魔头”改回尊敬的“领教”,有胆大的弟子询问南恨玉他们领教的下落,不等悬月峰峰主作答,那只狐狸便先诡异地笑了一下,轻巧地跳下南恨玉的肩膀,狐狸尾巴一卷,拖着弟子去训练场进行单方面殴打。
孩子嘴欠,多半是闲的,打一顿就好了。
连衣说了众仙四处苦寻她之后,秋吟一顿恶寒,嫌弃道:“别整那些恶心的,苦我都受了,用他们马后炮?
真有那孝心就排成排给我磕一个,皇帝我还没当过呢,还能给我解解闷。”
连衣满心“秋吟可算被理解”的欣慰散了,哭笑不得,心说反倒是她想多了。
秋吟要是在意这些的人,她就不是她了。
于是连衣将秋吟这话原封不动高价卖给所有来问秋吟下落的人,气得仙界人仰马翻,感恩碎得渣都不剩,将不识好歹的魔主和不要脸坐地起价的风娘扫入一列,愤怒之后还有些熟悉的安心——秋吟这股欠劲仍然可恨得威力巨大,只想让人揍她一顿。
但有一点秋吟说得对,她不需要感谢,也不需要愧疚,仙界对空羽剑灵一党的审问和处罚也好,还是昔日同门对她如何自责也罢,她统统不在意,如果一定要对她安置一种情感——
秋吟红唇一勾:“……那就崇拜我吧。”
这话还真没错,一个邪魔外道的魔主,在南北两境的追随者甚至超过了第一人的南恨玉,虽然很多因为明面上的“正道”和传统的“仙魔两立”,只得偷偷崇拜——这事吕大师姐,已经该称“妙春峰主”的吕婧柳就不同凡响了,比起那些瑟缩不敢至南境的道友,她一身白袍孝服,亲至南境取走了百茂仙人的遗物,因百茂仙人的身魂选择归入灼兰花树,她便为百茂在妙春峰的药山灵谷立了一个衣冠冢,与花草百蝶作伴,也算随了她师尊遗愿。
然后她便跨了境界,承了她师尊的衣钵,短短几天将妙春峰上下收拾妥当,除了散养的悬月峰,妙春峰是太清山——不如说是仙界各宗中,第一个回到常态,走入正轨的地方。
后辈如此争气,这本是令太清宗欣慰的事,但有一点却又令他们颇为头疼,这位未来的医仙毫不避讳对秋吟的认同和喜爱,甚至直接将秋吟当初在宗门选拔中因材施教的方法拿过来用,也经常提起她的事迹,好像她不是什么可怕的大魔头,就是一个骄矜又恣意的天才同期,平日打打闹闹,但真到关键时刻,她一定是最可靠的那人,能以性命相托。
好像只要有她在,这世上就没有“不可能”。
而在吹秋吟这事上,吕家父女简直心有灵犀,就是方式有些不同。
吕泰以前骂人都是“你们这群废物”,比较干瘪单一,如今有了对照,骂起来换着花样阴阳怪气——“基础剑式都用不明白,你们口中那大魔头十二岁就会筑灵基运长华剑法了”、“会个剑阵给你得意的,秋吟二十就能使出南恨玉和旧神剑的剑意,盗取张继闻的山海剑阵,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南境把你们长老摘下来?”
之类,让太清山的弟子们既崇拜秋吟,又一听到她的名字就苦不堪言,在“太强了”和“别骂了”之间来回转换。
当然除了这些有的没的,卖的最好的还是南恨玉和秋吟的情爱故事——
剑仙和魔主,一北一南,一静一动,善恶为界,却跨越了一切鸿沟相爱,光是听风道出的版本就有几十种。
这事他们也说得挺恶心,但秋吟这回却接受良好,甚至大度地表示“越多越好”,笔墨纸砚发行有任何困难可以找风娘,她出钱出人脉。
某些人窝在师尊怀里,嘴上嫌弃别人八卦,实则暗地里一掷千金,恨不得仙界众人抛弃经卷,每日每夜捧着她俩的话本修炼。
但她到底是魔主,虽然整天一大只狐狸光明正大地晃荡在悬月峰,她还半夜潜入阿溪的小屋,放了一朵诡异红光的“冥蓝”昙,小姑娘倒是长高了不少。
武力镇压倒也不是不行,可仙界她才不想沾上更多,只好遗憾地对自己人下手——
南境那些满脑子打打杀杀的魔头被他们主子一魔塞了一本话本,要求全文背诵,对答如流,魔主大人不定期隔空抽查,不合格的“幸运儿”可以得到一次万魔窟千丈放风体验。
导致南境的魔看到魔主的小信使——那只红眼睛白雀就胃疼。
南境的魔甚至学会了写信这样无用的能力,千里传信到悬月峰,求“死对头”剑仙大人收了他们犯病的魔主。
南恨玉听说此事,又好笑又无奈,本来想劝徒弟适可而止,但一对上秋吟无辜的眼神,委屈问她:“这样不好吗师尊,我想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是要共度余生的人,这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如说,非常可以。
这话没法说不。于是寄托南境全部希望的剑仙大人也只得沉默片刻,摸了摸徒弟的头,将那信压入箱底,假装没收到。
虽然不是第一次,不过和徒弟一起做坏事的感觉的确不赖。
雕刻冰花的窗子半开,小白雀歪了歪头,轻轻叫唤了两声,秋吟“啧”了一声,话本一扣脑袋,装死。
“到了?”南恨玉提醒。
秋吟没动:“……嗯。”
南恨玉暗笑着摇头:“总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