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父亲原是昆曲班子的,他希望奴婢的声音能如黄莺儿一般婉转悠扬。”
胤禛“嗯”一声,颇为赞同道:“难怪你昨日的昆腔极正,你父亲取名甚好,确是声如其名,不输百灵。”
“贵人相夸,奴婢不敢当,不过些雕虫小技,是贵人抬举罢了。”
余莺儿说完,微微抬了下头,面露迟疑之色,似乎有什么想要说。胤禛看她纠结半晌还未开口,便道:“可有什么事?”
她斟酌几下还是福了福身,开口问道:“奴婢见贵人周身气势不凡,想必身份非同一般,请恕奴婢愚笨还不知贵人身份,还请贵人赐教,以免奴婢无知冲撞了贵人。”
不知向来规矩的人得知他的身份,是何种神情?
胤禛起了几分兴致,故意道:“你猜。”
余莺儿并未及时回答,思考几息后才缓缓开口道:“今夜并无饮宴,夜间却还能在宫中自由走动的贵人也只有凝晖堂的果郡王、庆寿堂的慎贝勒和……当今皇上。”
胤禛:“说下去。”
余莺儿自觉跪下:“贝勒爷年幼自然不是,但皇上和果郡王身份尊贵,奴婢未曾见过。然虽未见过,奴婢却知道皇上是天命所归之人,既是天下共主自然尊贵无匹,气势无人能敌,奴婢觉得只是郡王不该有如此浑足的威势,令人望之心生怯意。”
“所以奴婢斗胆猜测您是皇上。”余莺儿抬眼,快速望了他一眼便又低下,笃定道。
话落,胤禛先是沉默,再是大笑。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说:“你很聪明。”
余莺儿一番话令他舒坦、愉悦,没想到此女子不止性情才气绝佳,还有如此伶俐之口,确是个妙人。
看似冷然的人说起恭维奉承之语,本应是梅花被碾入淤泥般,令人不喜,胤禛却奇异地生不起厌,倒觉别有一番滋味。
他愈发满意了,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身份既明了,余莺儿不敢无礼,忙磕下头:“奴婢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弯下腰伸手去扶她,余莺儿本想躲开,却被他强势地握住手,慢慢将她扶起。
既无需伪装,他身为帝王强硬的一面便不可避免地展露出来。
“还没问你,朕见你颇通诗书,可是如何学得?”
两人距离靠得极近,问话时,胤禛的手并未放开,只是松了些力道,一双眼睛温和地看着她。
余莺儿想要抽手回来,察觉她的动作,胤禛便又重重握住她的手,不容挣脱。
“奴婢家原是下五旗出身,父亲曾也饱读诗书,后因主家没落,奴婢家这等旁支便出来自己讨生活,是父亲教我读书、明理、昆曲。后宫中采选宫女,奴婢被选中,才来了宫里。”
“原来如此。女子读书能识礼,你才这般的聪明、伶俐,惹人喜爱。”
余莺儿闻言头更低了,手还不安分地想挣开,“谢皇上夸赞……这于礼不合,还请放开奴婢。”
余莺儿放低了声音,一向恭敬冷冷的音调这会却带着股羞怯的味道,听得人心口一阵酥酥麻麻。
胤禛循循善诱道:“若你是朕的嫔妃,又何来礼数不合呢?”
余莺儿惊慌抬头,四目相对。
带着玉扳指的拇指轻轻刮过她的掌心,带来微微的痒意。
“奴婢惶恐,奴婢卑微之身,不敢奢求皇上怜惜。”余莺儿恍若被胤禛含情的眼神蛰到,忙低下头,不敢再与之对视。
“昨日初见,你立于梅花树下,雪落在你的发上、眉间,曲声幽幽,那种清冷、出尘的感觉让朕倾心,你可愿做朕的女人?”
她才低下的头几乎是立即抬起,惊讶、不安、羞怯几种情绪交织在脸上,好半晌只呆呆看着皇帝,竟一时说不出话。
胤禛只觉她这等模样甚是可爱,笑道:“只望着朕作甚,朕还在等你开口。”
余莺儿踌躇半刻,似是下了决心,“奴婢冒犯,还有一话想说与皇上。”
胤禛自然应允:“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