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蒋月回家,看见伏在桌上的女儿,想起了当年她的那一句,要敢生儿子,就死给你们看。
&esp;&esp;年幼是无知,都成年了,宁清依旧无法接受这件事。
&esp;&esp;蒋月的手刚搭上女儿的肩膀,就被她甩开。
&esp;&esp;隔着一扇门的另一个房间里,是孙英跟宁国涛的争吵声。
&esp;&esp;“你跟她说了什么,把她惹哭成这样?”
&esp;&esp;“我就说了她要有弟弟妹妹了,她自己敏感了。”
&esp;&esp;“你们真的一把年纪了,还要生孩子吗?明年清清考大学,这么多年熬出头了,还要重头再来一次是吧?”
&esp;&esp;“难道我们生孩子,还得征求小孩子的意见吗?现在是计划生育,放以前谁家没几个小孩,多一个弟弟妹妹,她就要寻死觅活吗?而且你忍心让你媳妇去堕胎吗?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你孙子孙女了?”
&esp;&esp;来给老妈送药酒的宁国梅见到了这一场闹剧,在旁边劝着哥哥,“这就是计划生育的恶果,独生子女都这样,说好听点叫惯出来的,难听点就是自私不懂得分享。认为父母的财产以后都是她的,生了弟弟妹妹就是来抢钱的。这很正常,当然不允许爸妈再生小孩。但生下来就好了,感情不都是培养出来的吗?”
&esp;&esp;蒋月听不下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天到晚回来挑拨离间,开了门又合上,“你们小声点好吧。”
&esp;&esp;蒋月拿了瓶牛奶,又找了包饼干给女儿送去,想跟她谈谈心。
&esp;&esp;结果女儿已经擦干了眼泪,正若无其事地在写作业。考卷上的黑色字迹已被她的眼泪晕染开,又干掉。她正用胶布撕掉,重新将答案填上。
&esp;&esp;蒋月将吸管插到牛奶里,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女儿,有时她都有点怕这个早熟又敏感的女儿,“为什么哭啊?”
&esp;&esp;“我尊重你们的选择,这件事与我无关。”宁清低着头说。
&esp;&esp;“不想妈妈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吗?”
&esp;&esp;宁清将粘了一长段的胶带徒手扯断,用力拉扯着在食指处留下一道印,“我说不想要,你就会不要这个孩子吗?”
&esp;&esp;她抬头看着蒋月,见她纠结地沉默着,“如果我的意见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装什么民主要来问我意见?”
&esp;&esp;“你们大人也很搞笑,什么叫生下来了就有感情?我还得符合你们的期待跟一个孩子扮演姐弟情深来娱亲吗?如果对这个孩子我尽不到做姐姐的责任,是不是还得被你们骂我冷漠无情。”
&esp;&esp;“不要这样跟妈妈说话好吗?”蒋月心中难受,严密的逻辑与冷血的口吻,这个青春期的少女不知道自己说话有多伤人。
&esp;&esp;“我刚刚说了尊重你们的选择,是你先来质疑我的。”
&esp;&esp;“够了,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宁国涛走了进来,看到老婆嘴唇都气得没了血色,把给女儿的牛奶塞到了老婆手里。
&esp;&esp;“好,我道歉。这件事能这么过了吧,我要写作业了。”
&esp;&esp;“别写了,思想有问题,学习好有什么用?”宁国涛难得对女儿发火,“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你妈妈说话?她对你这么好,吃穿用度都先紧着你。你读了几天书就懂责任与义务了?我们对你应尽的义务就是把你供到大学,把你培养成一个独立的人。我们要几个孩子是我们的权利,这与你无关。你心里不舒服,可以坐下来跟我们说。”
&esp;&esp;蒋月扯着老公的胳膊,“别说了,让她写作业吧。”
&esp;&esp;三天假期,宁清都呆在自己房间里,吃饭才下楼。
&esp;&esp;蒋月进她房间,看她要么在写作业,要么在看书,连电视电脑都不碰。说话礼貌得体,就是不肯谈心,刚回家那晚枕在她膝头的撒娇都仿如幻象。
&esp;&esp;临走前,蒋月把这个月的生活费给她,出于补偿心理,这次给的格外多,拿了十张红票子给她。女儿只拿了一半,说五百就够花了。
&esp;&esp;怕老公再教训女儿,蒋月又拜托了王丽芬送女儿去学校,刚好今晚酒店轮到她值班,还从鸡棚抓了只鸡送给了她家。
&esp;&esp;看着这孩子坐在副驾驶座上闷闷不乐,邻里间的八卦传得格外迅速,孙英与她婆婆还关系挺好,王丽芬自然是知道了这件事。
&esp;&esp;王丽芬不是本地人,虽然宁家村也是个农村,但比起她的老家,算不上穷。刚嫁过来还惊讶,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只有一个孩子。
&esp;&esp;她老家村子里,几乎每家都有儿子,她的一些姐妹,上完初中,就跑出去打工。有些一年能寄十来万回家,家中当作不知女儿在外面做什么。
&esp;&esp;王丽芬也被姐妹带的做过这行,时间不长。她很漂亮,也很聪明,攒了一笔钱后,就来到了没人认识她的这个城市。跟没用的老公结了婚,生了女儿,给自己托了底,至少有了个家庭。
&esp;&esp;王丽芬开车很稳,正要开进校门时,旁边一辆车别了进去,她急忙踩了刹车,“操,什么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