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呢!”李春天说。
酒吧里充斥着红男绿女,而红男绿女之间又充满谎言。刚坐下的时候李春天似乎
还有些惶恐,但很快,随着几瓶啤酒下肚,她流露出惬意。
姚静喝得欢畅,她跑到吧台拎了一整瓶的龙舌兰回来。
李春天笑了出来,“这个酒,看见电影里有人喝过。”说着话伸手抓了冰块儿在面前的方杯里,倒了半杯,几口喝下去,喝完,不觉得过瘾,再来……三杯喝下去,李春天几乎已经醉倒在桌子上。
沈光明推推她,“我说李主任,你不是想把自己灌醉了逃单吧。”
李春天忙着自斟自饮,已经顾不上理她。旁边的姚静也已经喝得差不多,笑嘻嘻看着小沈说:“反正我没带钱啊,李春天醉了,这顿酒可就全靠你了。”
小沈叹了口气,“看你们俩喝成这样,我还是保持清醒吧,别一会儿来了流氓把你们给色喽。”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糟,钱包忘办公室了。”
“装!装!”李春天眯着眼睛看小沈,“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抠门儿,我跟你说实话,我钱包在后备箱里呢,出门我就带了打车的一百块钱……”说着,跟姚静碰了碰酒杯,并不理会愣在一边的小沈。
“我说,主任,您跟那相亲的男的到底……到底对上相了没有?”
“正在……正在对。”李春天吐字艰难,喝了一大口龙舌兰,“你呢,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跟咱们康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勾
搭……勾搭上的。”
“嘻嘻,不告诉你,反正就是好上了。”
“还是你有本事,康老板……那可是正牌儿王老五,钻级的……就是,他那七八个孩子将来可够你受的……”
姚静扔了一颗爆米花往李春天脸上,“一边儿去,哪来的七八个!”
李春天和姚静完全沉浸在各自的情绪里,忽略了一边的沈光明。此时此刻,沈光明的心像被一个人狠狠攥了一把,真切地疼了一下,然后,是无边的沮丧……是啊,追求一个心仪的人本来已经需要很大勇气,恰好这个人又是每天都得见面的同事,他能表明态度,内心已经承受压力,万一这次追求没有成功,则日后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每一天都会被人揶揄,及时没有人说出来,但在背对他的时刻也总会提及的吧,然而现在,情况比他想象的糟糕一万倍,单单靠一张厚脸皮已经不够应付……他的自尊心已经受到伤害,及时从不会被人提起,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沈光明沮丧地端起了酒杯……一次一次。
“主任!”姚静喊李春天,她置若罔闻。“李春天!”她只得叫她名字。
李春天倏地仰起头。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今儿为……什么想喝酒?别不是……别不是又在哪受了什么闲气吧?”姚静两颊绯红,娇艳欲滴,宛若情
人节里昂贵的玫瑰花。
通常,一个人若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戳中痛处一定会显得懊恼并无比可怜,但喝醉的人不会,不但不会那样,还会显得可爱。
李春天一点也不恼,反而发出小母鸡那样“咯咯咯”的笑声,笑到脸上鸡肉发酸,她放下酒杯双手搓了搓脸颊,看着姚静,忽然无声的落下泪来。接着,眼泪像大雨滂沱,奔流不止,再接着,李春天发出委屈的一阵哭嚎。
姚静急了,坐到她身边,推她,拍打她:“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啊?谁?谁啊这是?谁欺负你了?”
李春天缓缓抬起头,似乎是想从头说起,“姚静,记着我的话……”她强忍眼泪试图冷静说完想说的话,但说到一半,还是被自己的哭声打断,比之前更凄厉。
“到底怎么了李春天?”姚静被眼前的情形惊呆,酒醒了一大半儿。
李春天摇摇头,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唉,记着我的话,永远记着,永远、永远、永远都别搀合别人家的事儿,劳神、费力、不讨好到罢了,最后还保证让你过把里外不是人的瘾……什么叫里外不是人知道嘛?”
“就是猪八戒照镜子。”
李春天使劲点点头,“对,对,”猛地又喝干了杯中酒,重重拍打着姚静,“做人难呐!你……知道,你知道人家都说……说男怕
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其实……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说……你说为什么我这么惨?我入错行了……我……我不该进了报社,不该做……做情感版……我……我整天……围着别人的生活打转……我已经习惯了围着别人的生活……打转,悲……悲哀呀……”
姚静也被李春天的悲怀感染,觉得生活无趣,颓然坐回椅子上喃喃自语般说到:“你已经不错了,有车有房,咱们社里最年轻的主任,还想怎么着哇?就为这点屁大点儿的事儿,你就能哭一场……唉,真是,人比人得死啊,你要是换了我,你还活不活了?”
姚静话音刚落下,只觉得身边有个什么东西轰然倒下,转头去看,却是小沈。趁着李春天和姚静说话的功夫,哥们已经把自己灌高了。
姚静俯身去扶他,李春天却在一旁咯咯地笑着“敲锣边儿”,“看看,真下得去手,真舍得把自己往高里灌,啧啧,姚静,这个责任得你负。”姚静气得大叫,“快过来帮忙!”李春天努力地想站起来,结果却向沈光明一样倒地不起。坐在地上,李春天看着沈光明无限惋惜地补充到:“哼,这回好了……队伍能拉出来的就……仨人……倒下俩……”说完这句话,李春天对此后发生的一切都失去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