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伤打量我很久,才说道:“你不难过?”
“我难过什么?”我顺口应了一句,想了想觉得他在说红纱的事,笑了笑,“如果红纱看上的是一个丑八怪,我一定会难过的。”
落伤默不作声,一会又说道:“你去让她留下来,她未必会走。”
“我才不要,我现在想她立刻走,最好以后都不要回来,哪有签了契约还回南海的道理。跟着东海的王族,不会太差的。”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这些话,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
见落伤又用那眼神看我,我心里稍微有些怒意:“我早就想骂你了,不要用这种伤心得要死的眼神看我。”
落伤顿了顿,把头别向一边,淡淡说道:“那不是我的眼睛。”
我一愣:“嗯?”
“我的是破瞳之眼。”落伤见我不明白,缓缓说道,“对方在想什么,我的眼神也会变得跟他一样。也就是说,你看到的并不是我的眼睛,而是你心里所想的,换句话说,你从我眼里看到的,是你的内心深处所要传达的。”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那你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落伤摇摇头:“只能大概感觉得出你是喜是悲,是愤怒是平静,是担忧是释怀。”
我有些愤懑的看着他,既然不早点对我说,那就干脆永远不要告诉我。
“我昨天见到了你的朋友,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落伤走了几步,没有抬头看我,说道,“你也不开心。”
我愣在原地,红纱不开心?她为什么不开心?她不想跟梅心宫主走吗?她还在犹豫什么?
不知道落伤什么时候走的,我跑回禁闭室的时候才发现忘了去红纱那里。
龙门大开第十天。一大清早,我就被放了出去。狐族这次被选中的有十三个,长辈们正在为他们送行。我食之无味的吃着这顿好像庆功宴的食物,他们那么欢天喜地做什么,一旦离开,就是一辈子了,难道他们不喜欢南海吗?
“小七姐姐,我母上说,我如果不听话,她也把我送进禁闭室去。”
旁边一只十几岁的小狐狸牙还没长满,好像含了水说话般,我听了两遍才听清楚,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喝你的奶去。”我一口嚼碎手上的拿着的骨头,吓得她忙往桌底下钻。
这里热闹得让人心烦,我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再过一会,他们就要去星宿厅了。
我无趣的走在路上,踢着两边的石子,看着它们被踢远,不一会又见它们绷着张脸,冒出两只脚迅速跑回了原地,干瞪着我不说话。
不知不觉走到星宿厅,我抬头看去,只见红色大门高百米,墙是纯粹的灵力筑成的,这种墙即使是用最锋利的牙齿,也无法咬碎。门现在还紧关着,悄无声息。正在发呆,就见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十几个身着白色袍子的巫女,静静的站在两边。
我转了转眼珠子,冒出一条尾巴,她们没有斜视。我又慢腾腾的冒出第二条,第三条,等到第五条时,终于看到有人瞥了一眼。我又展开第六条,顿了一下,扑哧把七条尾巴摆在后面。有人不自觉的动了一下,就被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的巫女瞪了一眼。
我暗暗笑了笑,幸灾乐祸的摇着七条尾巴走到附近的树上,找了一个舒服的高树枝坐下,不拨开树叶,下面的人看不到我。
等了没多久,已经陆续有人携着灵宠而来。我撕着手上的叶子玩,漫不经心。红纱的气味我认得,不用看,也能在半里内感觉到。
每当一个契约订立,就会传来一声蝉鸣,悠悠扬扬回响在四周。蝉鸣声越来越多,下面进出的人也多了起来,再往下面一看,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无论是东海人,还是南海灵宠,都很高兴。他们互相交谈着,脸上都是满满的骄傲。我撇了撇嘴,不屑的一笑。
前段日子总是下雨,现在却每日艳阳高照,到了正午,躲在树叶下还能感觉到热气袭来,再看看那一群人,竟然就这么晒着,一点也没有要去乘凉的意思。我摘下一个果子,啃了两口,扔到人群里去,看到他们四处张望困惑的样子,我又忍不住高兴起来。
可是当看到红纱的那一袭紫红色纱裙时,我却笑不出来了。
梅心宫主跟她一起站在人群中,并没有开口说话,周围的人却都静了下来,恭敬的退后了几步。红纱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微微低下头。她果然还是不习惯这种被仰望的氛围。
我轻轻叹了口气,靠在树干上,等着她们进去。契约一订,我就可以痛痛快快的跟红纱告别了。
看着她们两人进去,我无力的靠在树干上,默了一会,转身跳了下去,跑向深山。
就这么结束了,我实在没有办法笑嘻嘻的去跟红纱道别,我也不想哭哭啼啼的去为她送行。
虽然阳光灿烂,但是山里的水却很冰凉。泡在山泉里,虽然冷了些,但是那种凉入骨髓的感觉,却很舒服。
我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去跟红纱见最后一面,从山泉潭子里出来,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个时候,龙门已经关上,灵宠也都已经随着主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