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头虽说没读什么书,可为人十分讲究,他总是讲自己从前带着兄弟们一起闯的故事,故事的核心,就是兄弟要齐心,齐力可断金。
虽说有些老套,可对顾石头和顾之恒来说,是潜移默化的人品特质,并且在今后的岁月里,这些小小的不起眼的品质使得他大放异彩。
一直到晚上,太阳西落,冷风吹的窗牖哗啦响,看着像是要下雨了,顾之恒才回来。
满身的腥气,衣摆上还有泥点和红色的污点。
隋愿有些好奇,“你出去是做什么事?”
顾之恒有些犹豫,但还是诚实道:“今天是去杀一些牲畜,你可能没见过,书上也有说庖丁解牛的,我虽然没那么厉害,但也还算不错,能赚一些银钱。”
如今冬日尚未过去,田地里用不上那么多人,山里他也去不了,做些活计赚钱贴补家用。
隋愿闻言了然点头。
她似是想起什么,噔噔噔的往楼上冲,难得的活泼。
顾之恒以为她是嫌弃,闻到自己身上腥臭的味道,不由垂下了头,连忙走进湢室擦洗,才收拾完,还有些愧疚的看着翡翠玛瑙两个丫头。
“衣服有些脏,还有污血,你们别动,我自己洗就好。”
翡翠玛瑙都笑了,虽只是短短两天,她们也看出姑爷对小姐还算尊重,并不是一般的乡下汉子,不卑不亢的,挺让人有好感,连带着对她们俩都和颜悦色,不曾指责过一句。
这样的主子好伺候呢。
玛瑙不在意的接过衣裳,“姑爷别介意,我们本就是来伺候夫人和您的,不过是两件衣衫,无碍的。”
顾之恒清俊面上露出一抹淡笑。
然后又是一阵下楼声,声音轻巧又急促,顾之恒见过隋愿的绣鞋,小巧精致,不像是鞋,倒像是摆在铺面里的摆设。
“庖丁解牛?”隋愿脚步欢快地冲到阁楼,拿出一本陪嫁来的书,“原来你已经读过书?我竟不知。”
顾之恒语调有些僵硬,还退了两步,怕自己身上的味道没有散开,“是,父亲曾经教过我一段时间。”
隋愿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父亲,是自己的父亲隋卞。
这个隋卞,真是的,随随便便就嫁了女儿,还不用她回门,真是太随便了,这还是亲爹嘛?
隋愿在心里腹诽了几句。
“原来如此。”又见顾之恒眼睛直直看着书册,她抬手抖了抖书,“这是我陪嫁来的,你若是想看,没事的时候就上去看看,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顾之恒凤眼里明显有喜色,在乡下,书册都不是有钱能买到的事物,“我,可以嘛?”
隋愿点头,脑海中想起他上辈子好学的样子:“当然可以,不过你下次出去做活能不能带上我?我想看解牛。”
干巴巴的文字可看不出来,她想实际看看,也免得父亲老是说她只知道胭脂水粉,不食人间烟火。
顾之恒一愣,有些磕巴,“你,你不嫌弃嘛,那里很脏很臭的,满地是血……”
隋愿摆手,“我不介意。”
她说完后又一愣,这才明白刚刚他一直板着脸,是以为自己嫌弃他呀。
原来顾之恒也不是一开始就冷冰冰没有感情的。
隋愿也有些好笑,事实上她端正了念头后,已经从玉京姊妹们高粱砌玉的无聊虚假日子里走出来,反而对乡下充满烟火气的生活开始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