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二。
听到身后窸窣的脚步声,沈意绾面色不改,只是转身时换上了一副凄惶的面孔,似乎仍未接受昨晚发生的一切。
纱袖下一对皓腕玉指揪紧了手帕,面上勉强扯出的笑容轻易便让人看透了她的慌乱。
让人忍不住为她心悸。
见识到昨夜她意乱时风情的殷奉廷微微一怔,平日在王府里他从未注意过这位没有存在感的大嫂,今日才发觉她的模样确实不俗,不过绾了个普普通通的发髻而已,倒衬得她整个人都似春雨洗刷过般清丽婉约。
发髻上只斜簪了支银簪,怎么晋王府是亏待她了吗?
殷奉廷收起晦暗不明的目光,沉声唤道:大嫂。
沈意绾听到这声大嫂也不意外。想提上裤子不认人?先看看能不能过她这关。
她规规矩矩的应了声,让人挑不出错来,只是袖口紧绞的绣帕被缠的更紧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他也不欲虚以委蛇,扫视了一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开门见山道希望给她补偿。
深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道理的沈意绾当然明白,倘若今日她要了好处,那往后便算是与这位前途无量的晋王世子彻底撇清关系了。
绾儿什么都不要。女人坚定的摇了摇头,避开他探寻的目光,一字一句诚恳道:昨日之事并非世子本意,绾儿又怎敢谈补偿?
话虽如此
沈意绾凝眸打断他,笑着流下了泪水:我只想要夫君回来,世子能做到吗?
殷奉廷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一时惊愕在原地。
说起庶兄之死其实殷奉廷也怀着半分愧疚,一年前南疆战乱,他们兄弟二人奉命前往战场。首战告捷,殷书廷一意孤行欲夜探敌军,那时他虽有劝阻却也未多加阻拦,没想到这一去便中了敌军埋伏,回来的只剩他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尸首。
而昨日他又侮辱了他的遗孀,新悔旧恨交织下殷奉廷也有些意动。
看着眼前清泪横流的女人,他终是不忍,大掌扣上了那消瘦的肩头。
若是以后大嫂有求,徽之自会万死不辞,舍命相助。
徽之是他的字,他甚少在外人前这样称呼自己。
自那日后棠梨院的日子果然改善了不少,沈意绾悠然享受着下人门一改往日怠慢的精心伺候,一边在心里合计下一步的动作。
她当然不会只满足于这些蝇头小利。
慢慢的,晋王府众人发现大少爷的未亡人打扮不似往日朴素,消瘦的脸颊也渐渐丰腴起了来。众人以为她这是终于走出了夫君去世的阴影,而放在本来看她就不顺眼的祝姨娘眼里却更加不顺眼了。
砰的一声,手中茶杯被狠狠摔碎在地上。
拱肩缩背的中年女人五官扭曲在一起,愤怒喊道我儿子被她克死,她不日日吃斋念佛为夫君烧香祈福,反倒打扮起来了!
姨娘莫要动怒。一旁的嬷嬷急忙安抚道:不如今夜让那女人来照安堂,姨娘总该给她个教训。
听到这话,祝姨娘那双老态初显的狐狸眼半眯起来也好,以往是我太宽待她了。
等到沈意绾赶到祝姨娘的照安堂时,几个凶神恶煞的嬷嬷早已等候多时了。
看这架势沈意绾也不装了,行过礼后便径直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冷眼看着她下一步意欲何为。
我让你坐了吗?
沈意绾靠在椅背上,笑着回道:媳妇站累了便坐,否则站坏了腿传出去岂不是得让姨娘背了虐待媳妇的骂名吗?
祝姨娘同样回以冷笑从前文廷在时倒看不出来你这般伶牙俐齿。
那夫君在时,姨娘也是这般对媳妇说话吗?
我是长辈,怎么对你你都得受着!现在我让你去文廷的牌位前跪上一夜,你敢不去?
以觅夏对自家夫人的了解,原本以为夫人会继续回怼祝姨娘,可没想到听到这话沈意绾立刻换了副逆来顺受的面孔,老老实实应声去了祠堂。
祝姨娘当然不信她会真跪上一夜,吩咐几个嬷嬷看紧了她。
趁几个嬷嬷不注意,觅夏低声不解的问她为何要听姨娘的话?
双手合十,闭目凝神的女人低笑一声正愁没法子见他呢,这次得亏祝姨娘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