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似乎极感兴趣,但愣愣瞧了半天,苦着脸长叹三声,意思是他对书中内容一窍不通。
便在这时,阿布拉身后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一位披着斗篷,穿着碧绿丝绸长衫的男子走了出来。苍鹰吃了一惊,连忙去看此人,只见他乃是汉人,大约十七岁左右年纪,容貌极为英俊,皮肤白皙,红唇如血,鼻梁精巧,长发从头顶垂下,宛若瀑布一般,额前秀发微拂,遮住眉毛,颇有遮面琵琶之妙。
但美中不足的是,这人似乎眇了一目,左眼缠着白色绷带,血迹透布而出,右眼倒是闪耀如星,睫毛卷翘,隐隐透着慧心,双目对比之下,令人不由得心生惋惜。
苍鹰微微皱眉,心想:这小小哈萨克村落之中,怎么会住着一位金贵瓷器般的公子爷?他长相如此俊美,衣着如此华贵,当是大富大贵之人,又怎会跑到这偏僻地方来受苦?他的左眼受伤不久,左右手皆柔韧有力,武艺大是不凡,只怕也是江湖人士,刚刚经过一场恶战。他被对头追杀,故而在此躲藏么?
那人朝苍鹰抱拳行礼,说道:“在下名叫九婴,与阁下一般,也是从远方来此的客人,方才无意间听见阁下口中汉语,心中好奇,一时激动,忍不住想与阁下结识,如嫌唐突,还请阁下赎罪。”
苍鹰知道九婴乃神话中的妖魔,口吐水火,为害天下,这名字颇为不祥,令人思之不安。但又见他举止有礼,言语得体,不禁对此人心生好感,笑道:“九婴公子何必多礼?在下名叫苍鹰,既然咱们有缘在这草原上相见,又同为炎黄子孙,那自然是要好好聊聊的。”
九婴朝阿布拉点点头,说了几句哈萨克语,阿布拉眉开眼笑,高兴的跑了下去,朝村中妇女喊叫起来。
苍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九婴微微一笑,答道:“我报答他的招待之情,许诺额外给他十两黄金,让他快些上酒上菜,招待你我二人。又让他将帐篷借给我们,自己先去别处待着。”
苍鹰一愣,暗想:这哈萨克老头高兴得晕头转向,原来还是这黄金的功劳。看来哈萨克人虽然淳朴,但毕竟难敌这金钱诱惑。又想:这九婴出手如此阔绰,当真是富豪巨贾,如此看来,他身份也自不凡。
忽然间,苍鹰听见屋外传来女子交谈之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不久之后,帘子卷起,李书秀与九和郡主走入帐篷,她们穿着哈萨克族女子的红色华服,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身上挂着圆石刻成的项链,脸色白里透红,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瞧起来风情万种,赏心悦目。
她们见到九婴,不禁一愣,仔细打量他的容貌,又暗暗惊讶。李书秀久居塞外,心中偏爱英姿飒爽、豪气云干的男子,九婴容貌俊秀至极,但她并不以为意。九和郡主却神色一变,双颊泛红,眼中清波流盼,嘴角露出羞涩的笑容,垂下脑袋,轻声道:“苍鹰大哥,这位公子是。。。。。”
苍鹰连忙向两人引荐,九婴陡然见到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少女,神情却颇为从容,站起身来,大大方方的向两人行礼,李书秀心知不能败露郡主身份,于是便说道:“我叫李书秀,父母乃江南人士,自幼寄居在哈萨克村落中。这位是我妹妹,名叫阿珍。”
九婴笑道:“你们的名字起得真好,灵秀俊雅,珍颜如玉,果然人如其名。在下于此边塞之地,居然能遇见两位仙女般的人物,真乃三生有幸。”
李书秀从小到大,哪儿听过这等奉承?心中怦怦直跳,暗想:这位公子当真会夸人,不知他是什么人物?为何来到此处?
九和郡主听得格格娇笑,嗔道:“这位公子,你口蜜腹剑,心里打得什么坏心思啊?”
九婴肃然道:“岂敢,岂敢,在下见两位姑娘美如天仙,情不自禁之下,口吐轻薄之言,当真该罚,该罚。”
苍鹰见他们言语无聊,一副儿女情长的腻味模样,心下老大不耐烦,心想:“我还以为这九婴是一号人物,此刻看来,也不过是一介纨绔子弟罢了。”他心中本来暗自盘算,思索着如何撩拨九婴与自己大打出手,此刻一见他这幅轻薄嘴脸,登时兴致全无。
四人正打算入座,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呼喊声,阿布拉老汉闯入帐篷,用哈萨克语大声喊道:“九婴公子,村外跑来好几个碎骨寨的强盗,说要捉拿一位眼睛有伤的公子,这。。。。”
九婴眉头微皱,说道:“你便说我不在此处,将他们打发走便是。”
阿布拉满脸愁容,嚷道:“我早就这么说啦,但他们当中的巫师口口声声说你就在这里,他感到他们寨主的魂魄纠缠着你不放,若我们不将你交出来,他们就要杀进村庄里来啦。”
哈萨克族人骁勇善战,若是青壮年族人都在村中,原也不惧这些盗匪,但此刻村中仅有些老弱之辈,如何能与这些凶徒为敌?
李书秀眉头一扬,朗声道:“我替你们将他们打发走。”
阿布拉慌忙说道:“不可鲁莽,这些家伙精通武艺,而且阴魂不散,实在难缠的很。你一个柔弱的姑娘能抵什么事?”
李书秀自告奋勇,正想冲出帐篷,九婴拦住她说:“李姑娘,此事由在下而起,如何能劳烦李姑娘玉手?还是由在下亲手了结吧。”说罢他一抖长袍,走出帐篷,径直朝村外走去,苍鹰见有打斗,只感热血涌动,四肢百骸满是劲头,如影子般跟在九婴身后,九和郡主与李书秀自然不甘落后,阿布拉唉声叹气,远远坠在后头,其余族人也犹犹豫豫额跟了上来。当下一行人跟着九婴,浩浩荡荡的走到村口。
只见山坡上一群马贼,穿着短袖麻衣,身上密密麻麻的缝着琐碎骨头,都是些牛羊骨骸,瞧起来凶恶残忍,令人毛骨悚然,马贼中一人纵马驰出,走到众人面前,指着九婴,怒道:“你这该死的混蛋,用卑鄙的手段杀死了咱们寨主,今天我们非但要将你宰了报仇,还要将这村庄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他知道九婴是汉人,居然说的是汉语。
阿布拉吓了一跳,他听得懂简单的汉语,连忙用哈萨克语喊道:“碎骨寨的大爷,先知曾经说:只杀吃人的狼,不杀幼小的狼崽。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们村子有何关系呀?”
那马贼首领仰天大笑,脸色残暴,狠狠说道:“你先前对我撒了谎,害我多费了半天口舌,包庇咱们的大仇人,咱们可不能放过你们这些仇敌。”
九婴拍了拍阿布拉的肩膀,示意他莫要心慌,独身一人走出人群,缓缓走到马贼首领跟前,说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杀死你们寨主?”
三 迷烟冽
匪首闻言勃然大怒,手上马鞭当头劈来,李书秀喊道:“当心!”想要上前帮忙,苍鹰拉住她道:“不忙,这位公子武功深不可测。”
在两人说话之际,九婴身子一转,轻巧避过这一招。那匪首功夫厉害,早就埋有后招,手臂一勾,马鞭宛若毒蛇般凌空转向,夹着飕飕风声,直取九婴脖颈处风池穴,但九婴反应神速,往前一跃,长袍飘扬,姿势潇洒异常,如逸凤般躲开敌人招式。
李书秀与九和郡主不禁大声叫好,九和郡主尤为雀跃,眼中光芒闪烁,小脸红扑扑的,嗓音激动的发颤。
苍鹰瞧得颇不顺眼,九婴公子武功虽高,但未必强得过周瀚海与章斧山,九和郡主对那二人的身手反应平淡,远远及不上此刻发自肺腑的赞叹。看来对天下女子而言,武功再高,学问再好,也远及不上一张俊脸,一副好身材。
沉吟片刻,他面露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时九婴已然被群盗团团围住,他们纵马在九婴周围奔驰,首尾相接,如转车轮,时不时有人纵马出阵,用长枪长鞭偷袭九婴,但九婴从容不迫,应对自如,纵然在奔腾马阵之中,他依旧进趋若电,灵动迅捷。他轻身功夫极高,兼之心思灵巧至极,虽然敌人攻势如潮,但却连他衣角都未曾碰到。
他笑道:“我杀了你们寨主,乃是受秃鹫寨之托,替他们寨主暗中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