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也是个懂行的,才看了一眼,已经知道是真材实料,她来不及多问详情,宫中已经催了几次,晚一天就是怠慢一天,那位采办的公公更是迟一天就要送贵重的人情,实在耽搁不起:“要是写错了,你会让整个孙家都不得翻身的。”
“二娘,你放心,我比你更想看到孙家兴旺。”孙世宁见着她匆匆而去,只要按照纸上的方子调制,明日一早,成品的胭脂香粉就能送入宫中,碍着这一次,薛氏以后也不会太多为难她才是。
她才打发了这边,院门都没来得及关上,世盈没头没脑地扑了进来,粉脸惨白,额角一层的冷汗,打不住地喊道:“大姐,大姐,我见鬼了,我白天见鬼了。”
孙世宁轻皱眉心,想要将她紧握住袖口的手指掰开,但是世盈花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快要大哭起来,死死抓住不肯放,要是两个人撕扯起来,整幅衣袖都能撕成两半:“大白天,哪里来的鬼,冬青过来帮忙,将二姑娘拖开,让她坐下来好好说话。”
世盈怎么都不肯松手,好似真的有恶鬼在后面撕咬,只要松开了孙世宁,她就能跌得万劫不复,不过她一个人的力气毕竟有限,手指被掰开,双肩按住让她坐在对面,又给她倒了热茶过来,她捧着茶杯的手,簌簌发抖,但是嘴里说的是一回事,看她的眉眼又有些欢喜的样子。
孙世宁冲着冬青招招手,示意先退开,随后上身前倾,贴到世盈耳廓边,低声问道:“你可是在街上见到了娄凡白?”
世盈差点又从椅子上跳起来,声音一直抖:“大姐,你是不是派人跟着我?”
“我这边统共就冬青一个人,做事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那闲情功夫。”看着反应,孙世宁知道自己又猜对了,世盈对娄凡白的案子念念不忘,总觉得是自己牵连了他,当初想着法儿要担保他出来却不能,如今见着活人,应该是好事,为何又要惊吓成如此,必然还有其他的原因,”既然是见着他,你就慢慢同我说,在哪里见到的,他又在做什么,总不能青天白日的,你就以为他早已经死了,化成厉鬼回来找你。”
“他明明也见着我了,但是却装作不认得我,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喊他来着,他连眼角都没有多看我一下。”
“兴许是你看错了人。”
“不会的,我不会看错的,小娄的左边眼角底下有一颗小痣,幽蓝的颜色,这个人也有,不可能这样相像,大姐,我绝对不会看错。”世盈颤声道,“就在前街的富华茶楼,大姐去过没有,他同另一个人坐着说话,我一进门就见着了他。”
☆、116第116章:视而不见
世盈从大姐这里出去,想着母亲不在家,她也宽松些,念着富华茶楼的点心,带着个小丫环出去逛一圈,这个茶楼,她来过许多次,熟人熟地,老板见着是孙家的姑娘,连忙腾了二楼的雅间,喊上一桌的茶点,慢慢吃起来。
说是雅间,其实也能听到隔壁的说话声,平日里,不过是来闲聊的人,世盈听得不仔细,有时候那句趣话落耳,她跟着笑笑,今天却很是不同,隔壁始终有个男人在低声说话,嗡嗡的挺不真切,她没有要偷听的意思,手指正捻起一块红豆糕,另一个男子说话了,红豆糕从她手指缝掉下去,落在地上,连身旁的小丫环喊她,都没有听见。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实在太过熟悉,而且他说话有个习惯,最后一个字吐得特别清晰,还会带个钩子勾着不放一样,大概是以前学戏的时候留下来的,世盈迫不及待的冲到雅间门口,因为他正好说完那句,那好,我先走一步,她生怕来不及就错过了。
门一推开,正好隔壁也推了门出来,两个人照面,对方不是娄凡白又能是是谁,只是他穿戴金贵,面如冠玉,活脱脱像是换了个人,若非他们曾经那样亲昵,世盈几乎要认不出来,这人明明被发配到很远的地方,连只字片语的消息都打探不出来,如何才隔了短短的时日,溜溜打个转,就回来天都再世为人了。
对方的视线在世盈身上一触即放,就像她是那跑堂倒水的小二,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娄凡白同她擦身而过,箭步下楼,世盈还呆呆站在原地,隔壁又走出来个人,手里拿着根竹竿,点着地下楼,却是个瞎子。
世盈足足站了半柱香的功夫,不知是谁将窗户打开,风迎面扑过来,她觉得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才知道是不知不觉流了一脸的眼泪,旁边的小丫环可是吓坏了,以为她是吃坏了肚子,赶紧哄着她往家里回,她思来想去,能找得上说话的只有大姐。
于是,她跌跌撞撞的冲回来,所幸薛氏才走,否则要是撞上了,场面就更加难看,世盈又扑过来,紧抓着孙世宁的右手:“大姐,我真的没看错,真的,他就是小娄。”
“要是小娄回来,你该欢喜才对,为什么要说白天见鬼这样的呆话。”她唤冬青打了洗脸水来,“擦把脸,在外头都哭成什么样子,回头要是有人到二娘面前就顺上一嘴,你该怎么回答?”
世盈听话洗脸洗手,觉得自己方才真有些呆性,这会儿稍微缓过点神,低声喃喃道:“他明明见着我,为什么要佯装不认识,我当时若是喊了他的名字,他是不是会停下来。”
孙世宁的注意力却完全在另一处:“你说,与小娄同在雅间的人是个瞎子?”
“拿着竹竿走路,不过走得倒快,我在二楼看着他下去,等我追着下楼,小娄不见也就罢了,连瞎子都走得不见了人影,按理来说,那些瞎子走路小心翼翼,比谁都要慢的。”世盈沾了点香脂,往脸上抹开,“大姐,你说小娄为什么不认我?”
“兴许是还在生你的气,兴许是当时不方便认你。”孙世宁对瞎子两字格外敏感,问世盈那瞎子长什么样子,可还记得?
世盈皱皱眉道:“瞎子不都长一个样,眼睛不好,五官都快挤到一处了。”像是被提醒到了,她摇了摇头道,“不对,这个瞎子不是那种面容模糊愁苦的,看着像是三十来岁的年纪,五官很稀疏平常,就是个普通人,他要不是拿着竹竿,都看不出是瞎的。”
“要是你再见着还能认出来吗?”
“大姐,我是来同你说见着小娄的事情,你怎么老是问那个瞎子,瞎子是个生脸儿,以前没见过,不认识,就算再见到,我也未必能够认得出来。”世盈一着急,说话口气就冲。
“娄凡白同那个瞎子在雅间说话,必然是相识的,他不认你当然有他的原因,要是他要躲着你,那也不难,可是你想过没有,一个瞎子要躲起来就难得多,你也说了,当时见着是个手拿竹竿的瞎子,才会多看上几眼,否则的话,你根本不会记得另一个人是谁,你想找出娄凡白,还不如先去找找这个瞎子,没准就有了谱。”孙世宁分析地句句在理,世盈听着都没法子反驳,只觉得大姐如今好生厉害,难怪母亲明明已经操纵住家中的大权,却没有如同原先计划的那样,将这个父亲前妻所生的拖油瓶给轰出孙家去。
想来不是母亲一时心软,而是根本心里没底,怕是手脚一大,将自己又给搭进去了。
“是,找个瞎子确是更容易些。”世盈赞同了大姐的建议,“我让人出去寻,既然是在富华喝茶,那么不会离得太远。”
孙世宁明白在,这个档口,没有人能够阻拦世盈的一颗心,便是此一时拦着,彼一时,她仍然可以想办法出门,娄凡白已经不仅仅是她失去的一段情,更是束成了一个沉重而巨大的心结,挂在世盈的心房之上,她不敢去触碰,生怕小娄死了,她间接地就成了杀人犯,在假山中,若非是她,小娄不会对五夫人出手,也就没有后来的锒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