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戎万里神州过,生死等闲且高歌。功过成败一任去,毁誉是非奈吾何……”
杨阁老将诗句在口中低低念了一遍,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丝憾色。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礼部尚书王缶,他落下一枚棋子,见状笑着说道:“阁老这是又惜才了?我记得上一次的科考你是主考官吧,论理应玦也是你的学生,他做的如此好诗,阁老脸上也有光啊。难道还在意他的出身吗?”
杨阁老嗤笑道:“与出身有何关系?只是应玦这小子,跟他亲爹干爹都是半点不像,也不知道随了谁。我当年就曾说过,他这份才气难有人及,只是性子太狂太利,就像那薄刃快刀,是能伤人,但也易折,不合温文敦厚之礼。可惜了。”
他的话中虽然有贬斥之意,但能让杨阁老感到可惜,本身便已经是一种少有人能够获得的肯定了。
王缶心知老头子还是看重这个学生,又不好意思说,哈哈一笑,道:“虽不合儒家之礼,但倒是有几分狂生风度。我之前还听闻说他的疯症十分严重,如今看来却是言过其实了。”
说话间,他手中又拈起一枚棋子,忍不住又抬起头,看着那个风姿卓绝的年轻人在众人的赞誉中神态漠然,推案而起,转身走入了日光花影之间。
应翩翩在画画的时候,把颜料弄在了袖子上面,他于是起身离席更衣,这时,系统的警告声响了起来。
【请宿主注意!目前到场宾客的兴奋指数高达95%,反派扫兴成果面临被抵消风险。一旦遭到抵消,系统将对方才所获反派经验值进行清零!】
相对系统的激动,应翩翩只是低下头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说道:“放心,不会。”
让人高兴不容易,让人不痛快,那可有的是办法。
他穿的是一件淡黄色的直裰,袖口银白云锦镶边,此时那里正好蹭上了一抹红色的墨迹,乍一看去,倒像是一朵开的正艳的灼灼桃花,再配上那张俊美无伦的面容,俨然一位高华秀逸的翩翩佳公子。
应翩翩经过一处席前,忽然停步,笑问道:“各位兄台,今日这顿饭,吃的可顺心么?”
刚才过来找事的韩耀丁旭等人都在这一桌上,韩耀正拿着酒杯,满脸愤恨地说着什么,满座人纷纷附和,正是投入的时候,看见应翩翩突然过来,都吓了一跳。
韩耀猛然打住了话头,在片刻尴尬的沉默之后,他身边的另一位年轻公子眼珠转了转,跟旁边的人交换了个略带不屑的眼神,打着哈哈说道:“顺心,顺心,多谢应公子关怀。”
应翩翩含笑道:“顺心?嗯……顺心就好。”
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心想怕他做什么,他们父子本来就名声不好,还能把议论的人都掐死不成,于是也都满面笑容,纷纷说道:“都是侯府招待的好。”
“怎么,应公子有没有兴致坐下来喝两杯啊?”
应翩翩跟着一笑,而后骤然变脸,竟抬手抓住桌沿,“哗啦”一声,直接掀翻了桌子上的酒席。
“你们顺心了,倒是跑到我眼前找不痛快!以为使了阴招之后装孙子,这事就算完了?想得挺美!”
满席酒菜翻倒,汤汁淋漓四溅,碗筷杯碟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应翩翩冷笑道:“既然想闹,干脆谁都别吃!”
说完之后,他扬长而去,留下在场诸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第17章谁说与多情
应翩翩这一掀桌,将方才说话那人泼了满身的莼菜鱼汤,头上还挂了只螃蟹,惊的他差点原地晕倒。
“他、他、他……这个人怎么能——”
他脸色煞白地指着应翩翩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耀擦了把脸上的杨梅莲子汤,反倒冷静了下来,低声道:“他一贯如此跋扈,你当面惹不起他,且先稍安勿躁。再过一会,定让你看场好戏。”
他满身狼狈,心中却暗自冷笑。认识这么多年,韩耀太清楚应翩翩的软肋在哪里了。
除了傅寒青之外,应翩翩从来不把其他人其他事放在眼里,被人冤枉陷害也不屑辩解,比如刚才撕画的事就是如此。
他倒是清高傲气,但这份骄傲才是最容易被摧折的。
一个疯子,就算有再出众的才华也无济于事。
今天这场宴会上,韩耀就要让大家看看应玦能疯到什么程度,阉党又有多么的嚣张。
到时候就算碍于名声,傅家也不可能再跟应翩翩修复关系了,看舅舅还会不会向着这小子!
今天的宾客们确实是开了眼了。
他们没见过将画看上一遍就能过目不忘摹仿出来还分毫不差的,但也没见过在这样的盛会之上一言不合就敢动手掀桌子的。
应玦这人要有才是真有才,要疯也是真疯,都不知道让人怎么评价才好。
杨阁老刚生出的几分爱才惜才之情再次灰飞烟灭,气的直吹胡子。说来真是冤孽,从第一次见到应玦之后,他的心情就总是被臭小子这样反复折腾,早晚折寿。
“孺子不可教也,哼!”
【到场宾客的兴奋指数平稳降至60%,反派经验值清零危机已解除!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扫兴!】
这一段反派作恶的情节总算是圆上了。众人因为应翩翩的行为产生了不满情绪,反派经验值增加,而刚才由写诗作画而骤然增长的好感度和角色魅力值则有所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