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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1页)

饶。这一桌上除了胡老刀,其余人全是姓陈,酒桌上不讲辈分,猜拳也同样是“两弟兄好啊”,老辈子也不会借由辈份压制小辈,凭本事能喝多少是多少,躺下了才算数。

枪长是这桌中辈份最低的,管那先躺下的老者叫三老爷,其他人都是叔字辈的,枪长本名陈四清,他爹是陈苍金,他爷陈之军,他爷死得早,枪长没福受宠,他爹是个老哮喘。枪长的母亲随人跑到四川后,就他奶奶领着长大,前年娶了个媳妇,但半年前也跟人跑了。其实枪长的爹不姓陈,传言说他爹是他奶奶偷人生下的种,但陈家人不想追究此事,毕竟有失体面。枪长也自认姓陈,把陈氏一族的来源根由背记得就像自己有多少手指一样清楚。也有人用此打击他不是纯粹的陈姓,枪长便从几千年陈姓开始数起,直到他这一支从何而来,有过些什么大名人物。反倒是真姓陈的没几个能说得上口,于是枪长便嘲笑:“你连祖宗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姓陈?”

但他婆娘跟人跑了后,枪长便不再说自己姓陈,他怕听到别人说:“老子姓陈的人不会让婆娘跑。”枪长于是忌讳别人奚落他管不住婆娘一事。

胡老刀可不管枪长的忌讳,张口就骂:“你这个狗入的,连个婆个娘都看不住,有个逑用。”枪长的酒意喝到了七八分,可心里尚算明亮,知道这胡老刀是个火性人,不敢在言语上予以反击,生怕这杀才把他当畜生使用。

“老刀,别这么说嘛,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枪长的口气有些古怪,他觉得这种软中带硬的说话定能使胡老刀有所顾及。

胡老刀瞅着枪长笑道:“你娘跟人跑了,你爹日龙!你婆娘跟人跑了,你更日龙。难道我说得不对?”枪长不坑声,阴沉着脸,心下盘算用什么话来岔一下。

枪长挨上前去,凑着胡老刀耳畔说:“老刀今晚给是不回去了?”

胡老刀压低声音笑道:“不回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枪长。枪长轻声道:“我早听说你和哎哎…有点儿那个那个……”

胡老刀听罢,不无得意地说:“跟你是本家,嘿嘿,这家伙…凶…”

枪长道:“有没有老海棠凶?哈哈哈……”

胡老刀骂道:“你当老子是老猪公了?”

枪长道:“不敢不敢……那今天晚上要不要配种?”

胡老刀做出一付神秘的样子:“你想知道?”然后指了指左厢房道:“晚上到后阳沟去趴着听听?”枪长道:“老子才不去!听你老猪公上背有啥子**道理。”

胡老刀瞅准枪长的德性,继续逗哄道:“去嘛去嘛,听现场直播!”

自从婆娘跟人跑后,枪长好长时间没干过那事儿,此时借着酒性,心里麻痒得很,明明知道胡老刀是怂他当哨兵,也不禁有些动意,只是嘴上不得有半点松懈:“老子怕吃多喽,天寒地冻哩去听你干烂事情。”

* * *

枪长围着半坡绕了个大圈子,终于还是跑到了阳沟里,蹲在窗户下双耳紧贴着壁头动也不动,枪长不知道胡老刀要和谁进行现场直播,因为这间厢房是客房。蹲了快半个小时,里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枪长不禁有些气馁,想撤又怕错过好戏,不撤天气太冷,再加上身子都不敢挪一下,耳朵贴得生疼,全身所有的感觉神经都集中到了贴墙的那只耳朵。枪长越是难受越是心痒,好不容易挺了这么久,要不听到个淫声浪语实在对不住自己的苦心。

终于听到胡老刀进门的响声,尽管胡老刀把声音压得很低,可枪长还是听到了:六妹,脱了。

枪长的心儿一下子像遭到了三八步枪射击,脑海里嗡地一声发黑晕,血液抽到了头顶,一阵阵地发麻,脱了!这句话伴着六妹儿带着麻子的脸撞进了枪长的脑袋,脱了!跟着一条白华华的**躺倒在枪长略发黑晕的眼前;就这么一句脱了,接下来衣服褪去的声音,胡老刀喘气的声音,和六妹嗯啊的声音一下子交织出一付图案,枪长只觉得耳膜打鼓般的狂响,心脏仿似要跳出胸腔,全身的血液仿似决堤的洪流突地一下冲入心脏,又突地一下抽空。枪长大大地张着嘴,大大地张着眼,生怕自己弄出响动来惊跑了这活春宫。

床头随着摆动撞在墙壁上卟卟作响,枪长想起了杀猪,那把一尺三寸长的尖刀捅进猪喉,然后血便嘟嘟出来,肥猪在一阵阵地抽搐和颤抖,嘴里嘶嘶地发出刺耳的响声,然后胡老刀轻轻地抽*动着尖刀观察猪的反庆,抽*动,一下子变成了慢镜头,每下捅进和抽出都变得清晰仔细,枪长全身火一样的烧了起来,口干舌燥,咽下一口发苦的唾沫,再大大地张着嘴,冰冷的空气便大股地冲进胸腔,这冰冷还是不能压制住狂窜的热流,枪长开始眩晕,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那烫刮得白净的猪皮肉肉地在跳动着,枪长有些迷茫,迷茫于脱了的是猪还是人,杀猪和脱了的区别就是:杀猪是看到了,脱了是听到了;但枪长不明白他听到的声音中怎么会水响,那白花花的肥猪匍然倒下,枪长也终于一头歪倒在阳沟里。

第二章 过年

满山红遍的桔子映着灰色的天空,阴沉沉的白天里吹着生冷的空气,桔子是半坡人一年的想头,每到腊月的时候,来年所有的开支就靠这红红的果子支撑,在半坡里又数陈姓家族的桔子量大质好,枪长一家祖孙三代就指望着山上的这点利市。

时过中午,枪长起床后,磨蹭半天也找不到去处,独自闷在火塘边发呆,他爹喘着痰声拖着残脚进到屋来,见枪长灶神一样耸在火塘边取暖,长长地喘着气;传出阵阵令人恶心的痰响声,哼哼着说:“下边老余家让你还钱,刚才人家在山上碰上我,再不还就不好看了。”

枪长木然地应道:“她说多少了?”

“说是一百几哦!”

枪长腾地一下跳起来骂道:“放屁!四斤三两酒,两条烟,合起来才二十八块六!”

他爹依然喘喘地道:“那就去跟人家说清楚。”

枪长像是泄气的皮球,立马就不吱声儿了,隔了半晌方才问道:“爹,今年的桔子能收多少?”

“嗨…嗨…一千斤都不到,合起能卖到三百五就不错了。”

枪长低着头不说话。父子俩闷坐在一起,炉里的火渐渐弱了,他爹道:“去拾点炭加火。”

枪长转头说:“我去整点事!”

他爹嗨地叹口气说:“别去电站上跟人家胡混了。”

枪长也不答话径直下坡了,一路心里不断地盘算,四斤三两酒,两块一斤的包谷酒,四二得八,三二得六,八块六,两条烟二十!加起来是二十八块六啊,老余婆子干嘛要说是一百多呢?当时还有他家姑娘在场,虽然不是每次都在,但也能证明。可是人家姑娘会这样干吗?嘿嘿,反正我条子也没打,要是迫急了……迫急了老子就乱干,嘿嘿,乱干!

于是脑海里一下又窜出了余家姑娘的粉粉的脸蛋儿,弯弯的细眼儿,虽嘴有些阔了,但看就很香,嗯,很香!

枪长倚在老余家小商店窗口,试着让自己说话的腔调斯文一些,他不喜欢粗鲁的乡人,觉着自己再怎么也得表现文化一点。把口气放得又细又柔,让诚意尽量表现在脸上,毕竟是欠人家,毕竟还没有到乱干的地步。

老余婆子头上缠着黑巾布,打了一个大大的盘结,像一块使了几十年的石磨盘。瞅了枪长一眼,扯着嗓门大声道:“哟,枪长,你舍得下山了!”

枪长眉头一皱,细声细气地说:“婶,你不要吼嘛!”

“吼?吼哪个?我敢吼哪个!”

枪长眼见对方声音太大,心下有些恐慌,于是从裤子里掏出一支烟,蹲在地上抽着,仿佛极为高深的样子。也希望人家能多少同情一下,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思还是要花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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