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会客室中,两个男人一站一座,正在剑拔弩张地对峙。
祁陆阳的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手枪钉住庄恪额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些。而龚叔的枪口。则早已指向了他的方向。
“祁先生,别冲动。真要拼个鱼死网破,你选错了对象也选错了时间。陆小姐在这里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您大可以放心。”他说。
这其实也是庄恪想表达的意思。
像祁陆阳这种人,表面隐忍稳重,其实内心张狂骄傲又自负,根本不可能甘心当一辈子的傀儡,暂时蛰伏着的他一定会有所动作,然后找准时机一击击破。而在此之前,没有人会糊涂到为了一个女人横生事端,将计划全部打乱。
尤其,当眼下还有个现成的可行选项摆在眼前时。
这场对峙持续了足足三分钟。终于,祁陆阳还是率先卸下所有气力,直起身来。
“不要以为,只有你什么都知道。”
男人面色冷硬,握枪的右手筋骨突出,显然还在盛怒的情绪中没走出来:“陆晚是被谁指使的人揭发,又是谁刻意扩散消息、搞垮余奉声,让她在章华待不下去……甚至间接害死她的爷爷、我的养父。我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些,可太像你的作风了。”
在今天之前,祁陆阳对于最近大半年发生的事还有种雾里看花的迷蒙感,如一团乱麻,始终都找不到最关键的那根线。但当他看见陆晚出现在庄恪身边,以及刚才庄恪的所作所为和他表达出的所思所想,醍醐灌顶般,所有答案自然而然地浮在了面上。
——难怪不管祁陆阳怎么疏通斡旋,余奉声的事情都没有半点起色。因为将此事提到面上来的某领导,姓庄。
面对祁陆阳后知后觉,却敏锐非常的猜测与指控,庄恪没有爽快地承认,或是反驳,只是,他原本就不健康的脸色已然变得如纸一般灰白。
相反,拿捏住对方七寸的祁陆阳神色里又恢复了几分自如。
庄恪显然是对陆晚有所图的,而当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时,又怎么会愿意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卑劣与不堪?
尤其是当这种不堪,涉及到对方的至亲性命。
这种情绪之下,就连祁陆阳自己,在陆晚跟前都没有他所表现出的那般有信心。
“喂,小残废。”
祁陆阳随便拉了把椅子坐在庄恪跟前,双肘撑在膝盖之上,上半身前倾,动作自在:“我提前说声谢,谢谢你后面一段时间对陆晚的照顾。但如果她掉了一根头发,或者有半点不如意,我会告诉她一切。比如我养父的事,比如余奉声的事……到时候,你就等着陆晚给我递枪来杀你吧。”
“你知道的,她做得到。”
庄恪静静地平视着祁陆阳:“你在威胁我?”
祁陆阳笑:“所以我成功了吗?”
答案已写在了庄恪脸上。但他还是坚持:“今天,没有谁赢。”
“我也不是来跟你论输赢的。”
祁陆阳当着人面点燃一支烟,堪堪压住快要爆发的戾气与杀意。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的私心,陆瑞年本可以不死,但不管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当下也只能先放放。
悠长的呼气带出一缕烟圈,祁陆阳起身:“除了陆晚,余奉声那边也‘拜托’你了。”
“至于我们俩之间的账,有机会再慢慢算。”
屋外的汽车引擎声越来越小,渐渐再也听不见了,庄恪还坐在会客室中央。想起那个叫陆一明的冤死鬼,募地,男人自嘲一笑:
“害死陆晚至亲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啊。”
*
第二天早上,陆晚强行放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照常早起,来主楼配合那位姓朱的家庭医生给庄恪做检查。
庄恪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起床气有些重,检查过程中没之前配合,问他想吃什么也不说。因着酒会上的事,自知理亏的陆晚便耐着性子多问了几遍,还是没得到回答。
她在心里默念“他开工资他开工资”,然后把庄恪当做在儿科遇到的犟孩子,不再追着问,而是拿了点面包虫去保温箱前喂‘少爷’,想等这人自己转过弯来。
虽然书房空调开得不算高,但陆晚为了方便做事,只穿了件燕麦色兔绒针织上衣。细密柔软的材质衬得女孩肤白胜雪,尖细绒毛在阳光照射下几乎半透明,随着气流微微颤动,有一种毛乎乎的娇憨感。
陆晚偶尔弯下腰,伸手到箱子里碰一碰‘少爷’,有时候又高抬手臂,拿面包虫逗它。随着动作,她的衣服下摆稍微悬起,腰间便偶尔露出几寸白皙皮肤来,又很快被遮住。
凝神端详了会儿,庄恪收回目光,没来由地开口说道:“对不起。”
“啊?”陆晚疑惑地转过身来。她总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庄恪沉默了几秒,这才解释道:“我今天心情不好。刚才……很抱歉。”
“没事。”
放下面包虫,陆晚擦干净手走过来把窗帘稍微拉开些,提议道:“庄先生,天气这么好,你到外面转转也许会开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