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子夜来终于稍稍平复下心情,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也察觉到了的酸涩:“师弟,请你不要再这样戏弄我了。”
因为,他会很容易当真。
“我没有戏弄你。”君如故仍是语气平平。
又是如此。子夜来不禁感到一阵无力,他忽然生出了面前的青年就是块活着的石头的错觉,除去和平常人一样会呼吸会说话,在别的方面他似乎都无法融入。
实在是觉得多说无益,于是疲惫地摆了摆手,子夜来选择直接转身离开,然而他还没走出几步,后背骤然便撞上了那个温热的胸膛。
这回,子夜来真的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浑身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而在又一次把人给抱住后,君如故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我没有戏弄你。”
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耳畔,子夜来却连动也不敢动,一方面是捉摸不透他此举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怕对方突然发难,声音终于颤抖了起来:“师、师弟,你到底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君如故翻了过来,对上那双恍若能够勾魂摄魄的眸子,子夜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道歉。”薄唇轻启,君如故吐出了这两个字。
子夜来咽了口唾沫,拼命试图忽略自己正和他紧密相贴的身体:“你是说、你要和我道歉?”
在看到青年坦然地点了点头,子夜来险些没背过气去,只得一边偷偷退开一边胡乱道:“道歉就道歉,没必要这样,我不怪你了还不行吗?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以后咱们谁也不要再提了。”
可君如故却只是继续看着他:“你原谅我?”
短暂的犹豫过后,子夜来勉强苦笑了一下:“我什么时候不原谅你了。”
事到如今,他都无法做到真正对君如故绝情。
子夜来甚至都有些接受了,或许注定是这样,哪怕他兜兜转转活了两世,那些想要抛弃的东西也还是会始终如影随形。
最后,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君如故好似终于满意,这才在他的好言相劝下离去了。
独自一人又在院中迟疑地徘徊了许久,子夜来总算是将那个被自己打翻的小木盒重新拾了起来。两枚桃花酥自然是不能吃了,他看着那滚落在地的糕点,心里控制不住地又有些惋惜。
这一世的君如故好像真的改变了些许,至少他还会想着要给自己道歉,虽然那副模样怎么看怎么没有诚意。
将那个装桃花酥的盒子放在桌上,子夜来借着烛光又看了好几眼,这才心情复杂地倒头睡下了。
应秋不在,君如故后面亦没再过来打扰,于是子夜来就这样清心寡欲地修炼了一月有余,境界也确实增进了不少。
难得的是,近日居然也鲜少发现一直爱往各处凑热闹的楚苍的踪迹。
平静的日子慢悠悠过下去,没几天后,子夜来从藏书阁回来,便看到多日未见的应秋正兴奋地坐在庭院中,一见他来就欢呼道:“子夜来,我终于自由了!”
闻言,子夜来便惊喜地发现,这段时间的修炼果然有效,应秋也顺利进阶金丹期了。
“告诉你,我们终于可以出去放风了!”没想到应秋今日前来的重点却并不是自己千辛万苦进阶了金丹期,而是在于分享向他另一件新消息。
乍然听到放风二字,子夜来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应秋道:“师尊刚和我说的,再过几日正赶上密音寺要召开法论会,为了奖励我顺利进阶金丹,他批准我前往参与,我就顺势求师尊让他也允许你一起过去了。”
回忆了一下,子夜来才想起这个密音寺是风界其中一个颇为鼎盛的佛修宗门,虽和他们这些道修平日里没什么过多的来往,但时不时都会面向全风界召开法论会,欢迎所有修士前去倾听交流。
不过子夜来一向对佛法没什么兴趣:“算了,你和师尊去就好。”
然而应秋不依不饶,“不是吧,你以为我真的是去听佛法的啊?我被师尊拘在身边那么多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够出去透透气,没想到你却这么扫兴。而且我都和师尊说好了,你若是不去,我的求情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子夜来也只得同意。
风界的疆域辽阔,延天宗位于东面,密音寺则地处极西之地,要想前往,就必须要提前出发。
薛明夜今次前去法论会虽是以宗主的身份,但毕竟密音寺与道修宗门无甚交集,故而轻装上阵,便只带了两个徒弟御剑飞行。
“这一回的法论会听闻极为盛大,不止风界的修道门派,其余各界似乎都准备派遣人员前往呢。”立于佩剑之上,薛明夜含笑对两个弟子说,“原本我还想叫你们谢师伯一起出发,谁知他前几日便与六尘一同去了别处。”
关于这一点,子夜来也略有耳闻,子六尘曾经说过,谢题最近一直在为他根骨的问题四处奔波,这时候外出远行,必定是为了寻找什么解决方法。
除此之外,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这一回薛明夜竟然没有带上他最得意的徒弟君如故。
应秋自然也先他一步将这个疑惑问出了口,但薛明夜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如故他此次不随我们一起走,因为他要提前出发去密音寺探望多年未见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