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双手十指被套上了夹棍,那钻心的疼痛终于让她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却已经躺在一间gān净宽敞的囚室里了,身上的伤,都得到了很好的护理。
这一场噩梦当中,她的运气终究不算坏到了家,只是,婉华却未必能有此际遇。
她遇到她的时候,她身上本就已经带着伤了,酷刑之下,现在的她,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又还能不能捱得住?
可是亦笙虽然担心,却深知薄聿铮的处境,她自己是亲身经历过劫狱那一幕的,救出自己已经给他惹来了不小的麻烦,更何况宋婉华是不折不扣的共产党人。
所以即便心里面一直沉沉的压着这块大石头,她却从来克制着自己,不在他面前表露出分毫,更加不会,提一些不可能的要求来让他为难。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心思,他竟然是知道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摒住了呼吸,声音里带上了些小心翼翼,&ldo;可以吗?会不会让你为难?&rdo;
他看着她这样子,这世间,哪里还有什么是值得为难的?
他也并不瞒她,&ldo;亦笙,宋婉华毕竟是共党,又放走了牟允恩,证据确凿,她自己也供认不讳,我可以让你见她一面,但是却不能救出她来。&rdo;
她看着他,轻轻点头,&ldo;我知道的,谢谢你,绍之。&rdo;
宋翰林是第二天早上来到她住的小楼的,亦笙任由着看护替她梳洗打扮好了,在房间里静静的等着。
齐剑钊带着宋翰林敲门进来的时候,她眼见着宋翰林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的样子,心底一酸,叫了一声&ldo;宋伯伯&rdo;,便起身迎了上去。
宋翰林看着她缠了纱布的十指,浑身一颤,克制不住地转过头去。
亦笙知道,他必然是由她身上的伤,联想到了他的宝贝女儿,此刻,她已经安然无恙,而婉华却还深陷囹圄,前途未卜。
齐剑钊开口道:&ldo;车子已经备好了,和陆军监狱那边也已经打好招呼,盛小姐和宋先生想要过去,随时都可以。&rdo;
宋翰林闻言,qg急的开口问道:&ldo;小笙,就现在过去,好不好?&rdo;
亦笙于是转过眼睛去看齐剑钊,&ldo;齐先生,可以吗?&rdo;
&ldo;当然,&rdo;齐剑钊道,&ldo;盛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我们在法国见过一面的。&rdo;
齐剑钊心里面明白得很,这位盛小姐,在少帅心目当中必不同寻常,况且又亲眼见了这段时间少帅是如何待她的,就更加清楚,眼前这一位,很可能便是未来的少夫人,凡事只需吩咐,哪里轮得到她这样客套的来询问他的意思?
亦笙见齐剑钊做了个请的手势,礼数周全的在前面带路。
她其实是想不起来自己在法国见过他的,想了想,或许是那一次在丽兹酒店门外,大概便是他带着自己与宋婉华去见薄聿铮的。
可是那时她的心神正乱,太多的事在她脑海当中实在是根本就没留下任何印象的,她唯一记得的,只有薄聿铮,坐在单人沙发上,姿态从容笃定,让人打来水给她洗脸。
此刻齐剑钊在前面带路,她便也不好做声,只能随着他一路下楼,他亲自替他们拉开车门,自己则坐进了副驾驶室。
&ldo;去陆军监狱,开慢一点儿,盛小姐身上带着伤。&rdo;
齐剑钊对着司机,复述出薄聿铮一早jiāo代过的话语。
第九回
亦笙原本是chun着担心的,万一宋翰林向她开口,请她帮助解救出宋婉华,她该怎样应对?看着他苍老了许多的面容,她只觉得心酸。
所幸,宋翰林却丝毫没有为难她,许是他本人了解她的难处,又或许是有人事先告诫过他,反正,他只是极力稳定自己的qg绪,细细问她那一日与婉华相见时的qg景。
亦笙轻声道:&ldo;我那天本来是出去买东西的,没走多远,便在街上预见了婉华姐姐,我一开始都没有瞧出她来,是她叫住了我,神色有些慌乱。&rdo;
亦笙想起了哪一天她所遇到的宋婉华,剪了齐耳的短发,穿了件淡天青立领斜襟半袖褂,露出半截手臂,腕上只戴了一只小小的深色腕表,肩上搭了条灰色的披肩,除此之外,再无多余饰物朴实无华得全然不像她从前认识的宋婉华,那个喜欢明艳颜色,和种种jg巧首饰的时髦小姐,她竟一时,没有认出来。